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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访疑踪孤身斗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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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三江镖局,大厅中人声嘈杂,气氛不寻常。李总镖师与谭山健,以及几名镖师,似乎被来人得招架不住,见到赵羽飞,如同看到了救星,愁容顿解。

李镇急急道:“赵大侠来得正好,这件事你看该怎么才好?”客座上坐着两个体面的中年人,各带了一名健仆,面沉,并不离座客,仅冷冷地瞥了赵羽飞一眼,大马金刀般安坐不动,态度颇为傲慢。

赵羽飞泰然落坐,问道:“总镖师,到底为了何事?”上首的中年人冷冷一笑接口道:“不才有一批绸缎,要保运赴京师,走运河北上,而大名鼎鼎首屈一指的三江镖局,居然将财神往外推,拒绝保这一趟镖,真是岂有此理。”另一名中年人也接口道:“不才姓展名君实,本府四大盐商之一,奉谕运送三千八百担官盐至湖广。本号的官盐,以往皆由三江镖局保运,今天李总镖师竟然推称人手不够,一口拒绝保运,是何道理?要是不保我这趟镖,对不起,在下要报官查封你这家镖局。”赵羽飞陪笑道:“展东主,三江镖局已经向外界宣布停业十天半月,目前确是不出人手,十分抱歉。”展君实冷笑道:“看样子,贵镖局大概已打算永久停业了。”赵羽飞耐下子道:“展东主,三江镖局是否永久停业,并不影响贵号的买卖。镖局近来多事,委实不出人手,展东主不希望出事,敝局也希望贵号人货手安,因此,两位东主还是稍待一些时,或者请另一家镖局保送,岂不甚好?”展东主毫不让步,沉声道:“贵局是本府第一大镖局,怎能拒绝老主顾,货期是不能延误的,这趟镖贵局非保不可。”赵羽飞心中疑云大起,这位展东主似乎有所为而来,态度不合情理,此中大有问题。

他略一思量,将李镇请至花厅,问清了有关的资料,然后出厅向展君实笑道:“展东主的盐货,是大引还是小引?启运期是何时?”展君实不假思索答道:“大引盐,三天后启运。”赵羽飞再问道:“盐是否已经装船?”展君实道:“早已装妥,十天前已办妥转运手续。”赵羽飞转向李镇道:“运盐船皆使用两百石货船,总镖师,那得派多少人押送?”李镇道:“下江水道甚少凶险,运盐的船只通常用五百只船。”赵羽飞道:“那么,也得二十艘以上了。”大引盐一引是四百斤,小引盐二百斤。

李镇道:“不错,每船最少得派两个人照应,所以…”赵羽飞道:“不要紧,我去找人。”他装模作样屈指盘算,又道:“运送织造局的绸缎北上,需二十位弟兄押应,加上至湖广的四十余位,局里的人手缺乏一倍以上,我负责找人,我两笔买卖都接下了,总不能让老主顾失望。”李镇惊道:“赵大侠,派出去的人,来回要两、三个月呢。”赵羽飞笑道:“不要紧,这件事我会办妥的。”他向展君实浅浅一笑,又道:“展东主请放心好了,明天敝局就派人登船验货,劳驾贵号的押货管理到场,船东也请到场提出运契,盐课司的转运凭证亦请一并带来。”展君实脸一变,呆了一呆。

赵羽飞转向另一位东主笑道:“贵号的货物,想必亦已装妥,明天一并按规矩办理,最主要的是验货。”他拍拍李镇的肩膀,又道:“总镖师,你就与两位东主书凭收款好了,明天出动所有的入手,仔细查验货物是否相符。”他冷冷一笑,目光掠过两位东主脸上,又道:“这笔买卖数目甚大,万一出了维漏,三江镖局就得关门,因此绝不可疏忽,如果发现数量不符,立即派人至县衙报案。同时,现在立即派人至盐课司与织造局,查证这两笔货物是否手续齐全,这件事由谭老师办理,半天工夫尽够了。”展君实脸大变,急声道:“李总镖师,敝号是贵局多年的老主顾,从来没有查验货物的先例,你这是什么意思?”赵羽飞明白了七八分,脸一沉,冷笑道:“展东主,查不查货物,乃是镖局的事,这不是保珍宝的暗缥,保暗镖镖局当然不能先看红货。运大宗的货物,镖局必须查验,万一船上装的是稻草,船到中放上一把火,谁负其责?三江镖局难道将稻草以盐的价钱赔镖?这笔帐怎么算?贵号既然心中无愧,还怕查?”他向谭山健挥手,又道:“谭老师,你先去办事,带几个人跑盐课司和织造局,明天在下要亲自登船查验货物。”谭山位离座欠身道:“兄弟这就带人前往。”展君实愤然离座,大声道:“贵局以这种态度对待老主顾,未免太不够意思。哼,镇江的镖局,不止你三江镖局一家,这件买卖不谈也罢,告辞。”赵羽飞伸手虚拦,冷笑道:“展东主,船上载的真是盐?”展君实哼了一声道:“当然是盐,但你我已没有谈的必要下,让路。”赵羽飞脸一沉,道:“生意不成仁义在,阁下何必情急拂袖而去?”展君实厉声道:“是贵局自绝于人,今后敝号绝不与贵局往来。”赵羽飞哼了一声,冷笑道:“姓展的,是谁授意贵号用这种无手段,来陷害三江镖局的?你两位东主如不从实把供,哼!”展君实打一冷战,厉内荏道:“岂有此埋。你敢对在下如此无礼?”赵羽飞手一伸,劈空抓住展君实的襟,将人抵在墙上,双脚离地,冷笑道:“你如果不招供,晚上将你丢入江底喂王八,你招不招?说!”展君实脸如土,狂叫道:“放手,放…放手…”赵羽飞左手又伸,观指点在展君实的眼皮上,厉声道:“再不招,在下先挖出你一双眼珠来。”展君实完全崩溃了,哀叫道:“放手,我…我招…”赵羽飞不放手,问道:“是谁授意的?船上有些什么货物?”展君实惨然道:“是…是一个姓柳的姑娘,带了三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掳走了拙荆做人质,要我准备二十艘船,来找贵局保镖,为了何故我就不知道了。”赵羽飞恍然道:“柳百灵,水仙小五。”他放了展君实,问道:“姓柳的姑娘现在何处?”展君实好半天方回过气来,愁眉苦脸道:“不知道,她说成功与否,她自会知道。”赵羽飞转向另一名东主问:“阁下,你所运的绸缎是真是假?”那位东主早就吓软了,惨然道:“不必问了,在下的子也落在姓柳的姑娘手中了,事如办不成,在下的子死定了。”赵羽飞长叹一声道:“你两人回去吧,回去告诉贵号的人,说三江镖局已经接下了这趟镖。以后的事,只好听候上苍的安排了,当然我会尽力援救被掳去的人质。”李镇送走了客人,回厅向赵羽飞苦笑道:“赵大侠,你怎么看出是陷阱的?”赵羽飞道:“展君实的神情委实令人起疑,货物的数量也不合情理。再就是那五艘怪船的神秘离去,触动了我的灵机。”李镇道:“那位姓柳的姑娘,真是水仙的人?”赵羽飞道:“很可能是。由于有江南群雄相助,我的消息十分灵通,因此他们改用釜底薪的毒计,要将镖局的人手引出镇江,在途中算计你们,以便孤立在下。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将全力相拼了,江湖上将有重大的变故发生,他们已失去耐了。”谈说间,蒲毒农匆匆入厅,神不安,眉梢眼角似有重优。

赵羽飞一惊,急问:“前辈心事重重,碰上棘手之事i?”蒲毒农坐下苦笑道:“查三姑娘三个人,恐怕已经遭到不幸了。”赵羽飞道:“他们已将辟到手,恐怕已经远离镇江,去无极岛找地骨去了。”蒲毒农摇头道:“我碰上一位朋友,早些天他亲见查三姑娘三个人,被一个老人和一位少女,押至一艘小舟便失去踪迹。你借给他们的辟灯,便在那位少女手中。”赵羽飞惊道:“难道说,她们三人已落在水仙的人手中了?”蒲毒农道:“可能,难怪这几天始终查不出他们的下落。再就是今天我在运河西岸窥探,被一个高年老道无缘无故打了一掌,右肩骨至今仍然到隐痛,要不是我机警身,恐怕尸骨早寒了。”赵羽飞道:“前辈知道那老道的来历吗?”蒲毒农摇头道:“我从没见过这个人,武功似乎比我高得多。哦,你的消息怎样了?”赵羽飞道:“已经有了些头绪,可惜仍嫌消息不够。”蒲毒农问道:“陶森可有消息?”赵羽飞道:“他已离开了荷香池,目前行踪不明。晚辈猜测,明天他会前来践约,也许会与文公柏一同前来壮胆。”蒲毒农苦笑道:“我看靠不住,这家伙初出道便挨了你一掌,脸上无光,怎肯受你摆布?哦,今后你有何打算?”赵羽飞道:“老前辈今晚有事吗?”蒲毒农问道:“有事用得着我?查三姑娘三个人已经失踪,不易追查,反正无事可为,我打算和你在走在一起,有事彼此或许可以商量商量对策。”赵羽飞道:“今晚希望前辈相助,同至雷府一探究竟。”蒲毒农拍拍膛道:“赵老弟,算我一份好了。”二更天,两个戴头罩的人,接近了雷府的侧门外,青灰的夜行衣走动时声息俱无。

雷府灯火全无,似乎已无人迹。

两人飞越院墙,闪在院子的暗影处凝神倾听,花木丛中虫声卿卿,而黑暗的房舍中鬼影俱无,毫无动静。

蒲毒农疑云大起,附耳低声道:“老弟,我们来晚了,人都撤走啦!”赵羽飞却提高了警觉,道:“前辈,恐怕我们已陷入重围。”对面一株月挂下,突然传来一声栖厉的鬼啸。

蒲毒农一惊,本能地伸手握住了剑柄。

雷府的宅院甚大,房舍甚多,平时不论昼夜皆有人走动,但今晚全宅灯火全无,像是一座空宅,各处毫无声息传出,益显得森可怖。

鬼啸声传自丹桂树下,不见有人影出现。

赵羽飞拉住了蒲毒农,低声道:“不可动,我们已身入遁甲奇阵。”蒲毒农打了一冷战,焦灼地注视着四周,问道:“看不出异处呢,雷府找来了两次,目前的景物,与上两次并无不同。如果是遁甲奇阵,大事不妙,我不懂这鬼玩意。”赵羽飞道:“不要紧,晚辈懂得阵法,这些小玩意无奈我何。”蒲毒农问道:“是些什么人?你知道他们的来路?”赵羽飞道:“是文公柏的人,可能是他主子老师父来了,这件事晚辈大意外。”蒲毒农道:“为何到意外?他们的主子老师父又是谁?”赵羽飞道:“依往昔的情势变化估计,文公柏与陶森绝不是同路人,只是互相利用各怀心机的临时伙伴而已。这里是陶森的老巢,文公柏为何鸠占鹊巢占据了雷府?陶森与他的主子怎肯将花了不少心血,好不容易据为己有的老巢,恭手奉送给文公伯?可知这期间,情势已有了重大变化。”他低头沉思片刻,又道:“文公柏的主子老师父是谁,晚辈还毫无所知,只知这家伙险严厉,以船为家,似与水仙有牵连,奇门遁甲术颇为高明。”蒲毒农心中稍宽,问道:“他们是否已发动袭击了?”赵羽飞道:“不,我们正位于阵边缘,他们在设法我们入阵,在阵外他们知道讨不了好。”蒲毒农道:“小兄弟,我们该怎办?”赵羽飞附耳道:“黑夜中破阵相当凶险,而且他们派有人主阵,威力倍增,主阵的人武功如何无从得悉,因此,我们必须从右首的门子住处身。”蒲毒农道:“小兄弟之意是撤走?右首空旷不易隐身呢!”赵羽飞道:“不是撤走,而是摆阵势。空旷处也有阵法布置,而且变化甚大,对手就希望我们往该处闯。但我们以快速的行动突破该地,让他们空喜一场。之后,前辈可如此这般…”他面授机宜,蒲毒农欣然道:“放心啦,区区误不了事。”两人向左并肩跃出两丈左右,再由右后方斜退十步,进入一处花圃,距走道不足一丈。

蓦地风云变,景物一变,似乎四面八方鬼影幢幢,所有的花树景物皆像是可幻化的鬼物。

蒲毒农大惊失,张口欧呼。赵羽飞及时抓住了蒲毒农的右肘,附耳低喝道:“定下心神,神意皆集中在运功上,走!”蒲毒农说声渐愧,定下心随他左转右折,脚下如蜻蜒点水,起落如飞,瞬间便跃登门子的住处,再向前一窜,到达了高大的院墙头。

景物又变,视界清明,头顶上空繁星在天,下面广大的院子花木依旧,房舍亭台历历在目,点尘不惊,似乎从未发生过任何变化。

蒲毒农倒一口凉气,悚然惊道:“小兄弟,这究竟是真是假?我像是作了一场恶梦,似乎好几次有鬼物攫住我的手脚身不得,一头撞入嘈杂的地狱里,难道这一切皆是幻觉?”赵羽飞放开蒲毒农的手,低声道:“前辈是玩毒的宗师,该知道可令人产生幻觉,神智昏胡思想的‮物药‬。我们沾到一些布下的药雾,药量小所以威胁不大,但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心神,再加上心中疑神疑鬼,那就心神丧失,任由他们摆布了。”蒲毒农苦笑道:“利害,这些人可怕极了。”赵羽飞道:“再不走他们便会扩张阵势了,分头办事,走。”两人跳落邻居的瓦面,向下一伏,分左右斜窜而出,眨眼间形影棋消。

不久,蒲毒农出现在东院的房舍上,脚下放置了五、六块海碗大的石头。发出一阵震天狂笑,将石头逐一向各处屋顶全力投出。

五头击破屋瓦的响声,在夜静更阑中听得十分真切,声势甚雄。

五头投罢,蒲毒农大笑道:“雷远声,你这鬼宅的确有了不少玄虚,你再缩不出,老夫下一步就是放火,把你们这些兔崽子熏出来,不信且拭目以待。”一个黑影出现在下面的墙,一鹤冲天升上了瓦面,喝道:“该死的东西,站住!”蒲毒农飞掠而走,向对街的瓦面如飞而遁。

黑影追了两栋楼房,止步自语道:“这个自称老夫的人,是何来路?”后面的屋脊上,徐徐升起一个人影,接口道:“他是阁下要等的人,总算将阁下引出来了。”黑影大吃一惊,火速转身沉声问道:“尊驾贵姓大名?你认识区区在下?”人影叉而立,泰然道:“区区赵羽飞,袁通,他们怎么竟然派你出来追人?你的武功有限得很,未免太冒险了?”袁通欠身施礼道:“赵大侠‮夜午‬光临,有何见教?”赵羽飞道:“在下要见雷大爷。”袁通摇头道:“抱歉,大爷在秘室养病,病势不轻,已吩咐下来,不接见任何人。赵大侠是知道这件事的,在下岂敢违命?”赵羽飞道:“袁总管,院子里布下的奇门遁甲阵,出于何人之手?”袁通惶然道:“什么奇门遁甲?院子里什么都没有,赵爷如果不信,何不随在下前往瞧瞧?在下这就领路。”赵羽飞心中冷笑,忖道:“这可恶的东西来软的了,妄想引我入陷阱呢。”他徐徐走近,笑道:“也许是在下看错了,这件事在下会查出来的。袁总管,雷民兄妹可曾返家省父?”袁通泰然道:“大少爷在西南投师学艺,近期不会返家,大爷也没派人前往通知少爷返回。”推得一干二净,而且理由充分。

赵羽飞不以为怪,问道:“托庇在黄叶寺中的雷芙蓉姑娘,的确是失踪了,但在下已经发现她的下落。”袁通欣然道:“赵大侠,家小姐现在何处?”赵羽飞道:“在北固山,在下带你前往看着真假。袁总管,你认得雷芙蓉姑娘吧?”袁通道:“当然认得,在下是眼看小姐长大的。”赵羽飞道:“阁下追随雷老爷子一、二十年,雷老爷子待你不薄,你该替他尽一分心力吧?”袁通呆了一呆,道:“雷老爷子待我思重如山,我对雷府也是忠心耿耿,天可表。”赵羽飞道:“那就好。雷姑娘可能有危险,黑道群雄皆已知道她的隐身处,在下领作前往,把雷姑娘送至安全所在躲藏,阁下可否立即动身?”袁通迟疑半晌,嗫嚅道:“这个…这个…”赵羽飞进一步相,冷笑道:“看来,袁总管是不愿替雷老爷子分忧了。不错,阁下对雷府是忠心耿耿的,上次你夜探黄叶寺,查探雷姑娘失踪的真象,就是替主人分忧的忠心表现。如果今晚作不愿随在下前往,那你对雷府的忠诚,难免令人怀疑。”袁通一咬牙,道:“好,在下即随赵大侠前往,但行前须下去招呼下人一声,代他们小心防范意外之事。”袁通作势退走,即被赵羽飞伸手拦住了。

袁通惊骇地退了两步,有点儿不知所措。

赵羽飞已阻住去路,淡淡一笑道:“雷姑娘不在,不会有人前来打扰。”袁通大声道:“可是,刚才那位夜行人…”蒲毒农出现在三丈外,接口道:“老夫是赵老弟的朋友,刚才闯院内奇阵的人,正是老夫与赵老弟。”袁通打一冷战,骇然道:“是…是你们?你…你是…”蒲毒农道:“是来察看雷府的戒备情形,试试袁总管对雷府的忠诚程度。阁下,该走了吧?”袁通侧移一步,将有所举动,心虚溢于言表,已看出大事不妙。

蒲毒农哼了一声道:“阁下心虚了,任你舌底翻花,也掩不住你卖主求荣的可罪行。”袁通突然向下一伏,奋身急滚。

蒲毒农一声冷笑,一闪即至,举脚疾追。

同一瞬间,赵羽飞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扑来的人影快速如电,剑芒即将接触蒲毒农的腿部。蒲毒农如想踢中伏倒身滚逸的袁通,必将赔上一条腿,两败俱伤。

四方接触,变化快逾电光石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