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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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不令微微斜了一眼:“话多的姑娘,我倒是没见过几个。”祝枝抿了抿嘴,转着眼睛想了想:“慢慢找嘛~总会遇上的……”许不令点了点头,拉着祝
枝回到了小院里,在闺房中褪去了打
的衣袍,把干净袍子重新换上。
祝枝在房顶上趴了半天,衣服早就
透了,可惜屋子不大没有屏风,犹豫了会儿没敢
,只是红着脸望向墙上的画儿。
许不令穿戴整齐后,重新披上了斗笠蓑衣,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下:“过些天我就回城了,到时候再来找你,你爹那么厉害不用着急,等我离开长安后,咱们再一起去江湖上耍耍。”祝枝自然是向往的,可方才见识了许不令的身手,有些不好意思:“公子不会嫌弃我吧?”
“咱们可是异兄弟,怎么会嫌弃你。”许不令轻笑了声,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抬手摆了摆。
祝枝乖乖巧巧的目送,直至许不令的身影消失在院墙上,才嘻嘻笑了下,心
意足的扑倒了
上……
------------第三十四章江湖人,也是人雨夜疾驰,马蹄踩在泥泞官道上,雨水泥水飞溅,只能凭借雷光才能看清前方的道路。
许不令出长安后,往玉峰山折返,抵达山脚的小集市,时间已经很晚。
三更半夜,暴雨如注,小集市如同被雨水淹没的死镇,无灯无火无一人。
许不令带着斗笠,径直穿过小镇,在石街的岔道口犹豫了下,没有直接上山,而是调转马头前往玉峰山附近避暑山庄。
踏踏踏——马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动,经过集市上一间小客栈时,天上有雷光闪过,许不令的眼角,忽然瞧见破旧客栈上了岁月的屋檐下,站着一个白发老妪。
雷光一闪而逝,周边便又陷入了极夜和死寂,除了雨声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吁——”许不令眉头一皱,勒住马匹停在了石街上,偏头望向方才惊鸿一瞥的方向。
霹雳——很快,又是一道雷光闪过,照亮了小集市上的形形。
客栈的老旧屋檐下堆着空酒坛、柴火等物,身着灰布裙的白发老妪,驼背佝偻着
,脸上布
褶皱,如同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双眼眯成一条
,望着面前的街道。
雷光很短暂,周边再次陷入极夜。
许不令停在原地,耳微动仔细
知,却只有
下马匹传来的鼻息声。
哗哗哗——暴雨击打在瓦片、石砖和斗笠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动。
稍微过了会儿,一道沙哑的声音,从旁边的老旧客栈屋檐下响起:“猛子回来啦?”声音很虚弱,有些含糊不清。
许不令轻轻蹙眉,稍微犹豫了下,从马侧取来雨伞和火石蜡烛等物,翻身下马,走到老旧客栈的屋檐下,凭借觉把蜡烛
在了柴火的
隙中,撑开雨伞遮住从屋檐上漏下的雨水,敲击火石。
哒——哒——四周昏暗无光,雨声掩盖了所有的声息。
许不令觉到身上的蓑衣被碰了下,火石爆出的火星带出微弱光芒,可以看到一张苍老的脸往跟前凑了些,只是很快又收了回去,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是猛子……”
“老婆婆,大下雨的,怎么不进屋?”蜡烛点燃,昏黄的光芒在雨夜中亮起,照亮了屋檐下的几尺之地。
老妪眼睛不好使,但还有光,偏头望向了蜡烛,脸庞干瘪而多皱,土黄
的皮肤,白发倒收拾的很干净,用一
木簪子别着,身上有一股中药味。
“……猛子又跑出去了……等他回来……”牙齿基本全落的缘故,说话跑风含含糊糊。
“这么大的雨,若是出去务工,晚上肯定回不来,进屋去等吧。”
“心慌……睡不着……”许不令轻轻叹了口气,左右看了看,从旁边拿起两个大坛子,翻过来倒扣在地上,撑着伞在上面坐下,轻笑道:“坐着等吧,雨这么大,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
“哦……谢谢啊……”老妪左右看了看,干枯手指在坛子上摸了下才确定位置,颤巍巍坐下,目光又移向了大雨瓢泼的街道。
暴雨遮蔽天地,只有老旧屋檐下一灯如豆,白发老妪坐在蜡烛旁,身边是戴着斗笠的蓑衣年轻人,背笔直坐着,左手雨伞伸出去些遮在老妪头顶,滴滴雨珠顺着蓑衣和斗笠滑落,汇入了咫尺外的雨幕。
哒—哒—稍微沉默了片刻,老妪好像有点痴呆,没有说话的意思。
许不令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雨幕,想了想:“老婆婆是外地人?口音不像是附近的,刚来长安?”老妪似乎才想起身边还有个人,稍微动了下,面向了声音的方向,也看不出是不是笑了下:“第一次来……前几天好像来过这儿……”
“来长安做什么?儿子考科举?”
“呵呵……猛子没念过书,村里的学堂上过几天,不听话,被先生撵出来了……”老妪眼神涣散泛白,唯一能聚焦的地方只有那一点烛火,缓声道:“……前些年生了病,村上的大夫看不好,猛子带着我出来找大夫……以为是去县城,结果走了两年多了,田里种的麦子还没收,怕是荒废了……”许不令安静聆听,想了想:“令郎倒是孝顺。”
“唉~……”老妇人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不孝顺,从小都不听话,小时候让他念书,和县上的老爷一样,长大了当官老爷……送了两只给村里的先生,结果上了两天学堂就把别人家的小孩子打了,还打先生……先生就说教不了教不了,回家种地吧……”许不令稍微琢磨了下,摇了摇头:“这世道,能读书的本就没几个,读书能成才的更少,老老实实种地养家糊口,没什么不好。”
“是啊~”老妪点了点头,说话很慢:“让猛子种地,他也不乐意,说种地没出息,男人家要做大事,十二三岁就跑去县城里面,和那些泼皮混在一起,到处打架,好几次都一身伤跑回来……唉~好多年前,给猛子取了个媳妇,村头的姑娘,嫁进来没几天,嫌屋里这也没有、那也没有,猛子就生气了,把媳妇打了一顿,然后就走了,媳妇也跑了…………我当时在村口天天等,等了好久都没见猛子回来,还以为他不回来了。最后还是回来了,腿瘸了,和要饭的似的……不过确实挣了大银子,买了几亩地,把房子也重修了,还取了个漂亮姑娘,天天跑到村头去显摆……”说道这里,老妪呵呵笑了下,哪怕脸已经苍老的看不清表情,还是看得出很得意。
许不令摇头轻笑:“有出息就好。”老妪沉默了会儿,又叹了口气:“可我这当娘的没用,生了场大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把猛子攒的家底都给花干净了,房子呀、地呀都卖了,媳妇说了两句,也被猛子撵出了门。我当时劝呀,不治了不治了,猛子非要倔,背着我跑出来到处找郎中…………我以前就去过县城,以为没多远,哪想到这路在怎么走都走不完……山呀,水呀,都不一样,还有……嗯……大江、大船,小山那么高的船,猛子还带着我坐了一回…………走到最后,我都忘记家里啥样了……有次遇到个林子,到处都是花儿,我就让猛子把我埋在那儿,猛子也不听话,说人好好的,咋能埋了。唉~……人老了不死,害人啦……”声音含糊不清,好几次说道后面忘了前面,又从头开始。搜书吧坊许不令轻轻了口气,转眼望向眼前的风雨,沉默许久,却也没说什么。
沙沙沙——雷光偶尔闪过,整个世界似乎都没什么生气,只有眼前无休无止的大雨。
蜡烛一点点变短,直至熄灭,又重新点上了一只。
“……刚才猛子又偷偷跑出去了,以前就是这样,不听劝,偷偷跑出去打架……”许不令目光扫过空旷无人的街道,听着吐字不清的话语,心里觉
着一块石头。或许正在回忆过往的老妇人,也是如此吧……
-------嚓嚓——也不知过了多久,天雨幕中,响起了些许杂音。
许不令耳微动,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暴雨下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什么东西,却明显能听到参差不齐的呼声,还有衣袍在雨水中拖动的声响。
霹——雷光再次闪过,照亮了大地。
许不令微微眯眼,隐约瞧见集市小街的尽头,有个黑影杵着木缓慢走动,一瘸一拐,左腿拖在地上佝偻着
,后面的雨水中拖出长长的影子。
许不令杀过很多人,哪怕只看到一条黑影,也认得出,那是血。
“……猛子回来啦?”老妪察觉到许不令偏头,稍微回过神,混浊的眼神在糊糊的雨幕中望了两下。
许不令出几分笑意,把伞
在了柴火垛上,遮挡了一部分视线。
“还没有,我去取点水喝……”
“哦……天太晚了吧,你也早点回去,我不用陪着……”许不令了口气,转身走进了雨幕,凭借记忆快步走过街道,来到了方才的黑影之前。
“呼—呼—”重呼
声音还在持续,人影在面前停了下来,响起了一句带着血沫的沙哑声音:“谢啦,英雄……”许不令眉头紧蹙,凭借雨水击打的声音反馈,确定了汉子的位置,抬手摸了下,手上却全是温热的血迹。
“你是猛子?”面前的黑影杵着木大口
息,稍微沉默了会儿,才想起夹杂血沫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