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寒水香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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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衣窄袖的少女,仿佛已看出了沈杏白心中的疑惑,但却不容他问话,轻笑道:“客官在此歇息,我去端茶来。”笑声犹在漾,她身影已翩然入了后舱。
沈杏白觉得自己仿佛已落入个神秘的陷阶中,在这华丽的船舱四周充了危机。
这船上的女子,笑语如驾,肌肤如玉,分明不会是以打渔摆渡为生,在水上漂泊的人家。
这华丽的大船,便是在西湖、秦淮也极为少见,更绝不像是水势湍急的黄河上应有之物。
他心中又惊又疑,不知道这些女子究竟要对他怎样。
这时,后舱舱中又传出了一声娇柔的轻笑,一个身材高挑,肢有如风中柳丝的素衣女子,手里端个碧玉茶盘,随着笑声婀娜行出。
玉盘上翠壶玉盏,都是极为珍贵之物。
这素衣女子明媚的眼波,在沈杏白身上轻轻一转,柔声道:“请用茶!”放下茶盘,扭转肢,又走了回去。
沈杏白霍然站起,大声道:“姑娘慢走!”素衣女子道:“有何吩咐?”沈杏白道:“在下本要到孟城渡头,寻船东渡…”素衣女子道:“我知道。”沈杏白道:“但…但这里…”素衣女子笑道:“这里有什么不好?”望着他嫣然一笑,身子又隐人后舱,却有一缕悠扬的乐声自后舱传出。
沈杏白心中大是急躁,他明知此间有凶险,却不知凶险在何处,更不知这凶险究竟何时到来。
而在这凶险尚未发生之前,他却又不敢妄动,要知他心机凶狡深沉,没有把握打的仗,他是万万不会打的。
船舱四面,苇幔低垂,沈杏白觉得仿佛有许多眼睛正在幔后窥望着他,使他浑身说不出的不自在。
他举起茶壶,斟了杯茶,茶浅碧,清香扑鼻。
但是他刚将这杯茶举到边,便又立刻放落了下来。
后舱中有人曼声道:“客官但请放心好了,这壶茶里,万万不会有毒的。”帘幔启处,沈杏白顿觉眼前一亮,一个髻华服、仪态万千的绝美妇人,手掀帘幔,含笑而出。
她神情举止间,那似乎带着种说不出的魅力,让人无法注意她的年纪,也本看不出她的年纪。
沈杏白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只听她柔声笑道:“妹子们将相公请来,相公若如此拘束,妾实在过意不去。”沈杏白嗫嚅的说道:“夫人切莫对出家人如此客气,贫道只求夫人送至孟城渡头,别的万万不敢打扰。”华服美妇眼波凝睇,望了沈杏白好半晌,轻轻笑道:“相公若是出家人,
妾岂非也要以贫尼自称了!”沈杏白面
微变,华服美妇已在他身旁椅上缓缓坐了下来,笑道:“相公切莫多疑,
妾等实无相害之心。”她又自斟了杯茶,浅浅啜了一口,笑道:“这茶中没有毒的,
妾等更从未想到要以毒药害人。实是在江河上摆渡,只不过费用要比别的渡船贵一点而已。”她眼波
漾,面上又泛起了那魅人的笑容,望着沈杏白缓缓道:“虽然贵些,但
妾等却必定会教客人们花的银子值得的!”沈杏白心中微微一
,展颜笑道:“夫人怎知在下有银子花呢,说不定在下身无分文,夫人又当如何?”华服美妇咯咯娇笑道:“我那八妹眼睛最毒,看人贫富,万无一失。”沈杏白心立刻定了:“看来我
福不浅,这里原来只不过是个变相的
窟而已,我既已来了,何不乐上一乐?”当下取出锭银子,当的放在茶盘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斜眼望着美妇笑道:“既是如此,就请夫人教在下看看究竟是如何值得?”他自觉极为慷慨,抛出了锭十两重的银子,自然想捞回本钱来。
华服美妇却连瞧也不瞧这锭银子一眼,淡淡笑道:“香茗本是奉赠,相公既有恩赐,妾也只有代丫环们拜谢了。”双掌轻轻一拍,便有个十二、三岁的青衣小鬟,憨笑着走了出来,华服美妇道:“撤下茶盘,多谢相公。”青衣小置万福道:“多谢相公喜银。”端着茶盘跑回去了。
沈杏白看得不呆了一呆,作声不得。只见那华服美妇转过头来,轻笑道:“
妾这渡船上各
享受俱备,妹子们虽然姿
平庸,但还通晓歌舞。”她望着沈杏白,笑得更是令人心动。
沈杏白暗中冷笑:“这女子想必是要狠狠敲我一记了,我好歹只管叫她开上酒菜歌舞来,少时到了岸上,哼哼!”华服美妇秋波微转,手掌轻轻拍了三记。
帘幔后环佩叮当,伴着一阵笑语莺声,隔帘传来,七八个身穿各锦衣的绝
少女娇笑而出。
方才摆渡、垂绳、端茶来的三个少女,此刻换过了一身织锦的衣衫,夹杂在这一群少女中。
人的娇笑,
人的眼波,还有一阵阵
人的香气——沈杏白不觉痴了,连何时开上酒菜都不知道了。
华服美妇转动秋波,笑道:“相公你看这值得么?”沈杏白眼睛望着那许多双人的眼睛,随口道:“值得什么?”华服美妇轻轻道:“壹千两银子!”沈杏白纵声笑道:“什么?壹干两银子?夫人莫非是开玩笑?”他心里也知道这并非开玩笑,便再也笑不下去。
华服美妇淡淡道:“这里一切都出于自愿,你若认为这不值,尽可教我妹子们将东西都撤下去。”沈杏白呆了半晌,舱外水声滔滔,转目望去,那一双双人的眼睛也变得冷如秋霜。
他只得干笑几声,道:“在下并无此意。”华服美妇道:“无此意,便请相公先将银子见赐。”沈杏白道:“只是在下出门在外,身边哪有许多银子?”华服美妇淡淡笑道:“八妹,他说他身边未曾带得银子。”方才那摆渡的少女,此刻已换了套浅紫衣裙含笑走了过来,双瞳翦水,目光微微一转,便仿佛已能看破别人心事。
“你年纪虽轻,但目光锐,步履轻健,显见武功不弱,必是久经名师指点的名门高足。你神情举止之间,常在无意中
出一种自
之态,想必你家世也必定不错。但你却不但乔扮道士,而且行
仓惶,显见是在逃避追踪,准备
江湖。以你的家世和师承,既然逃亡在外,又不愿受苦,逃亡前必定设法搜罗了批银子带在身畔,是么?”她简简单单几句话,便揭破了沈杏白的隐秘,只说得沈杏白木然呆在地上,良久作声不得。
但紫衫少女那双仿佛是能悉入微的眼睛,却仍在瞬也不瞬的凝注着他,嘴角含笑,不住轻轻的问道:“是么…是么…”沈杏白终于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夫人请将酒莱都撤回去,在下只要渡到孟城,于愿已足。”紫衫少女咯咯笑道:“好小气的人…什么事我都看出来了,却实在没看出你竟如此小气!”她左手自桌上取起银壶,右手自壶边取起只银筷,面上笑容未敛,手掌却已将银筷轻轻
入了银壶中:“姐姐们,人家既然看不上咱们,咱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还是走吧!”少女们嫣然一笑,竟都转身走入了帘幔,华服美妇也轻笑道:“相公只管用茶,
妾们告退了!”客客气气的走了出去,霎那间便只剩下沈杏白木立在地上,心中更是惊奇
集。
他见紫衫少女显了那手惊人的武功,心里以为她必有下文,哪知她们竟都如此客气的走了,不但没有丝毫威迫之意,甚至连丝毫不
之
都没有,他一面惊奇,却又不
暗中松了口气。
转目望去,那一桌丰盛的酒菜仍端端正正放在他面前,一阵阵人的香气
面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