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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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
那小兒的臉整個埋在婦人懷中,看不出哭沒哭。
鳳帝瞅的齜了齜牙花兒,正打算隨手將這枚不知為何出現的窺塵鏡扔回去,那鏡面中的小兒卻突然抬起頭,劍眉高挑,冷硬的臉上並無一絲淚痕。雙拳緊緊攥着,離開母親懷抱,將身子繃直如一支標槍。
姆娘慎言!那小兒口齒清晰,只是話語卻不甚多,語氣中透出一股與其年齡不相符的沉着。阿爹已是去了,聽説人在離世時若是沾上至親眼淚,死後亦不得安生。所以,要這眼淚有何用?!
那婦人怔住,呆呆地望着幼童,半晌説不出話來。
鏡面外,手持窺塵正拋擲的鳳帝也怔怔,於眼角瞥見的那張臉……總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究竟在何處,於何時,他曾親手在地府三途河中一丁點、一片片地篩過,黃赤渾濁的河水自他掌心中
下。極其偶爾的,有星星點點的魂魄碎片在他掌心中留下。
他篩了無數個夜,在地府昏暗的紀年中,或可算的上三百年。
於地府的三百年中,究竟有過多少不甘的往生魂靈自他手心經過,又有多少次,他單膝跪地,萬千弱水,只取一瓢飲。
在無數次失望後,他到底在三十三天墜落的無數亡靈中,選到了那一縷悉的帶有寒冽氣息的殘魂。殘魂只得一縷,盤旋於他掌紋中,蜿蜒沿着掌心中的曲折紋路遊動。如一尾渴望親吻的游魚。
不再年少的鳳凰於那一刻,眸中陡然有了光。
他顫抖着將那不足半寸長的殘魂捧至冰涼邊,想要給它一次親吻,卻無法吻到那遊動不休的亡靈碎片。
那抹殘魂亦無望地奮力掙扎,似乎想破除這殘碎的形態,奔至他眉間心上。
三途河的河水奔湧不息。
與世間所有的水不同,地府三途河中的水皆是逆
而行。自血瀑奔下的水,每一口,皆含有萬般酸苦。
千人千般苦,苦苦不相同。
那他終是放下手中殘魂,以眉間血點入其中,見那抹殘魂漸漸開啓了一竅靈智,高高躍起,頑皮地在他掌心中跳舞。
他垂眸,含笑地拖着沉重而又遲緩的步伐,小心捧起這縷得之不易的殘魂,涉水而出。地府三百餘年,玉雪一般皎然的神體遭這三途河的河水浸泡,早已遍體鱗傷。漁網一般細密的傷口布滿全身上下,絕眉眼間亦是斑駁神血。有金
神血滴落,嘀嗒,嘀嗒,滲入地府三途河。
在後世無數個版本的傳説中,那逆而行的三途河水便是自那一
起,有了斑駁星光。倘若有不死心的亡靈掙扎於河中,無舟可渡時,便可憑藉那散落於河底的點點星光尋到了舊時路。據説有大量亡靈便是在沉淪河底不得出時,將星光
入腹中,從此便變得輕靈,能夠自河底穿出,重新飄向輪迴井的方向。
是所謂,當無舟可渡時,自自渡。
然而這一切的傳説,於鳳帝而言,卻都是天真的後世言。他並不想度化任何一人。他的血,只是為了那一人,為了那一批無法迴歸三十三天的羽族亡靈罷了。
眾生慕他,敬他,可這一切又與他何干?!
那一,他於自三途河逆行至輪迴井的路上,自懷中掏出那具昔
於三十三天那個沉默的玄衣少年以長刀雕刻的人偶。人偶眉目宛然,分明仍是舊時朱雀上將陵光的模樣。
小小的人偶,玲瓏站在他指尖。著玄衣,劍眉微挑,薄努力地往上翹起。似乎隔了浩蕩光陰,在彼此分離後,這個人偶仍想替昔
的陵光,努力地朝他扯開一抹凝滯於漫長時光中的笑。
陵光不甚愛笑,也寡言。
可是在他注視的時候,每次陵光都是如此努力地翹起薄,很想對他笑一次。單眼皮下那雙眸子中瞳仁不斷擴大,然後潰散不成軍。
瞳仁內,都是他少年時模樣。
是十三四年貌的少年鳳帝,是一襲華衣手執娑婆花的鳳凰兒。
窺塵鏡中,那個黃口小兒眉眼間依稀仍有一縷不甚鮮明的神血印跡,是他昔以眉間血作印跡,融入那抹殘魂的刻痕。
不再年少的鳳帝便於那時,手握窺塵鏡,緩慢而小心地吹撫那鏡面灰塵。鏡子中,投生為凡塵小兒的陵光仍在棺木前倔強地站着,雙手攥拳,神一片漠然。眉眼間是那個努力想朝他扯出微笑的人偶,體內是那抹不足寸許長的陵光殘魂,雖然憨傻了些,卻兀自有那一種來自上界神君的孤傲。
甚好!
觀之,甚為可愛!
鳳帝注目良久,忽然笑了笑。
於是那一,久未聞繁花蹤跡的三十三天,突然間都聽到了花朵綻放的清脆聲響。百千萬朵繁花盛開於三十三天上下,層疊連綿,如一牀牀錦繡罽毯。又彷彿是一襲又一襲華美的袍,在歷經酷暑寒霜後,
着風,悍然展開了深藏其內的鋒芒。
嗒!
嗒!
嗒!
花苞中一片花瓣奮勇地自沉眠中驚醒,朝這世界綻開了笑顏。然後陸續便是第二片,第三片,直至三十三天內外都叫花朵掩埋。於無人理會的南天門中,巨大夕陽若圓輪,緩慢地將光線鋪向鳳帝腳下雲層。
鳳帝立於繁花深處,周身突有霞光轉,眸中盈盈,再次
出了那一年,於一切都尚未開啓的洪荒紀元之初,不死鳥破殼,此方天地於一切混沌中迸發出來的寒光。
光芒耀眼至無人可睜開眼。
鴻鈞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