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小説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第一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你放心,"德茲神氣活現地説,"那小子跑不了。"

"給我閉上你的臭嘴!"霍華德惡狠狠地制止他。

莫丹已經嚇得魂飛魄散。她迅速鑽進車裏,"啪"地關上車門打着了火,小心翼翼地開着車,沿着崎嶇的山路向公路方向駛去。路邊停着一輛紅的半噸載重卡車。她右轉彎,掛上二檔,頭也不回,好像真往索來爾方向開去。

她可不想再見到霍華德這種人了。

順着這條路再往前十英里就是索來爾市。那是個旅遊小鎮,是遊客前往國家公園的必經之路。莫丹緊張地端着肩,握着方向盤,一口氣開出兩英里,然後停下車,眼睛仍然緊盯着後視鏡。

她為什麼不敢跟他們説實話?為什麼不敢告訴他們,她在那條小路上聽到奇怪的聲音,或許是人的聲音?

難道聯邦調查局的官員就開一輛破車?拿一支步槍嗎?他們能像德茲那麼笨頭笨腦、魯無禮嗎?她當時為什麼不提出要仔細看看霍華德皮夾子裏的證件呢?

因為她害怕證件是假的,這就是原因。

她腦子裏的疑問越來越多。她在沙漠裏聽到的聲音到底是不是人的聲音呢?那裏果真有個逃犯嗎?如果沒有,那兩個傢伙又為什麼非趕着她趕緊離開不可呢?霍華德目光冷酷,面帶兇相…

遠在波士頓的同事們,誰能想象她居然在這裏應付如此緊張的局面?她緊咬着嘴,一面看後視鏡,一面驅車駛離這條路。她沿着一條車轍印,把車開進一片木棉林中。這裏很隱蔽,從外面什麼也看不見,旁邊是一條幹涸的河牀。她急急忙忙把另一條睡袋進揹包裏,儘可能多帶了點水。從車裏出來,先確信從路上確實看不見藏的車,然後從頭上揪下幾頭髮,分別夾在車門、後備箱和車蓋的縫隙裏,那覺活像間諜片裏的一個角。她鎖好車,把鑰匙揣進口袋裏。

她簡直是個傻瓜。她以為自己是誰啊,女詹姆斯·邦德嗎?現在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去索來爾,住進一家旅館,打聽一下是否真的有逃犯在這裏逍遙法外。

可是莫丹並沒去索來爾,而是長途奔波連夜趕回營地。她的營地很隱蔽,不容易被發現,這也正是它的人之處…況且霍華德和德茲也不大可能深更半夜在沙漠裏東摸西撞地搜索逃犯。

她順着來路沿着樹林往回走,邊走邊想,説實話,剛才聽到的那個聲音絕不像是動物發出的,更像是人。而且她敢打賭,霍華德絕對是個不可輕信的人,而德茲肯定是有生以來頭一次聽説逃犯的事。難怪霍華德老是警告他不要多子卩舌,是怕他説漏了嘴。

他們要是聯邦調查局的,我就是中央情報局的。

可那個沒面的人是誰呢?

一定得個水落石出,莫丹固執地想。但首先得清楚他們倆到底是什麼人,萬一他們真跑到沙漠裏來呢?

四十分鐘後,莫丹一眼就看到那輛紅卡車,它一直停在原地沒動。她把揹包從背上輕輕卸下,藏在一棵木棉樹幹上,朝卡車方向挪動,儘量不發出一點響聲。不一會兒,就聽見卡車那邊傳來含糊不清的説話聲。

莫丹彎下,在草叢的掩護下,爬過一簇簇參差不齊的灌木叢,直到能聽清楚他們的談話。她趴在地上,紋絲不動地側耳傾聽。

"我就不信,怎麼他媽的就找不到這小子呢?"德茲氣急敗壞地説。

"你説,要是找到他,怎麼收拾他?"霍華德陰陽怪氣地説。

"那還用説,幹掉他。"德茲饒有興趣地説。

"説得不錯,我可以給他一頓猛烈的掃…但是,還記得我是怎麼説的嗎?我們要幹個漂亮的,讓人看上去是打獵出的意外事件。一次意外…懂嗎?這種事每年都會發生。假如這小子身中數彈,或者腦袋撞在岩石上,還會有人以為是意外嗎?我知道你智商不高,但看在上帝的分上,轉轉你的豬腦子吧。"德茲半天沒動靜,也許他正在使勁地動腦筋。可最後他還是問了一句:"那我們到底該怎麼辦?"

"我們要靜觀其變,盯緊公路,以防他到那裏。此外要耐心等待,等他自投羅網。"聽到此時,莫丹不打了個冷戰,又聽德茲説:"你要是瞄得再高一點就好了,不就…"

"你懂個!"霍華德惡狠狠的聲音又一次制止了德茲,莫丹在樹叢後把頭縮得更低了。"我不是打中了他的腿嗎?"霍華德接着説,"這樣他就走不了了。我們用不着盯公路,他到不了那兒。再説,他的車被我們開走了,沒那麼容易找到,因為我們不想過早引起州警察的懷疑。我們本不用瞎心,失血和水就會要他的命。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他充其量會被人認為是個吃了彈的倒黴蛋。"他越説越得意,"我們要做的,就是等待,然後去鹽湖城?吐姿夠岣段頤淺杲穡淮蟊食杲稹u餷吹枚噯菀祝倫齲揖拖不墩庋?

"那個女的會不會告發我們?"

"不會的。"霍華德的嗓音頭一次變了調,"她不過是個過路的。"

"她的頭髮亂蓬蓬的,看上去不錯。"

"我關心的不是她的頭髮。"霍華德斜了他一眼,"快!先點吃的來。"卡車門乒乒乓乓打開又關上,莫丹趁機迅速後退;她的腦子飛速旋轉着,雖然從沒和聯邦調查局打過道,但她完全相信霍華德和德茲本不可能是聯邦調查局的。聯邦調查局的官員怎麼能把逃犯的死亡,製造成打獵的意外事件?即使他們在追捕逃犯,也應該與當地警力共同合作,想方設法把他捉拿歸案。

那個尚未面的受害者是誰呢?他們為什麼要打傷他,還要讓他自己等死?

不管這個人是誰,他在沙漠裏,腿上有傷。他現在是死是活呢?莫丹的心一陣緊縮。當初聽到那個聲音時,她為什麼沒再好好找一找呢?

她繞來繞去回到放包的地方,背上揹包,快步朝河牀走去。那兩個傢伙正在吃飯,她應該抓緊時機,立即返回那條聽見那個男人痛苦呻的小徑去。

莫丹快步如飛,不再擔心會出響聲來。太陽正下山,儘管她帶着手電筒,但還是不願走黑路。登上那塊光禿禿的岩石後,她向更高處爬去,豎起耳朵凝神細聽,竭力捕捉最細微的聲音。然後她又來到那個滿是礫石的地方,睜大眼睛,四處張望,尋找受傷者的蹤影。

她一動不動地站着,仔細聽着,警惕地看着,在涼的秋風裏搜尋一點蛛絲馬跡。還是什麼也沒有,一片死寂,只有亙古不變的岩石和遼闊無垠的夜空,只有樹葉在微風中沙沙低語。她壯着膽子放聲大喊:"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告訴我你在哪兒,我會送你去醫院,不會傷害你的!請你相信我!"她等了等,還是沒有動靜。

"請你相信我,我絕不會害你的。我聽霍華德説過你,他們説你是逃犯。可我不信,請你相信我。"微風習習,吹在她的臉頰上,似乎在嘲她,連鳥兒也不叫了。她真有點兒絕望了。她向窪地走去,仔細搜尋地上有無腳印、岩石上有無劃痕、血跡。一想到血,她覺得整個後背都發麻。果不出所料,還是一無所獲。她不得不轉而面對圓石、巨礫和崖壁。岩石上的道道裂隙形成了側面的峽谷,裏面漆黑一片。

七年來,莫丹一直獨自一人在這個沙漠裏營,專門上過沙漠生存課,自認為還是有點兒膽量的。但此時此刻,她卻到恐懼。害怕什麼呢?是害怕找着什麼人呢?還是害怕什麼也找不到?或者是害怕找到死人?如果幾小時前徹底搜尋一下,説下定能救人一命,可現在就算找到了,恐怕已經是一具死屍了。

她努力鎮靜下來,卸下揹包,靠在一塊石頭上,然後朝第一道黑黝黝的裂隙攀去。她睜大雙眼,防着響尾蛇和毒蠍,豎起耳朵,不放過任何微個的聲音。她拿出手電筒,照着石壁,情不自地發出讚歎。千百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居然造就瞭如此婉蜒曲折的美妙景觀。她沿着巨大的裂隙前行了二十英尺左右,無法再走下去了,這裏越來越窄。她只好向後退了出去,爬向平行的另一道裂隙。這道也是越來越窄,縱深只有五十英尺長。

第三道裂隙稍寬些,底部全是碎石,走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莫丹用手電照着石壁往前走,突然,她的心猛然狂跳:光滑的岩石上印着一個血手印,而且,血跡已經幹了。

還在六歲時,莫丹就決心長大當醫生。可七歲時發生的一件事,改變了這個想法。她爸爸不小心用刻刀把大拇指割了個口子,鮮血直。莫丹看見血就頭暈目眩,胃裏直噁心。從那以後,她改變主意,要當飛行員。不幸的是,長大以後,她從小落下的暈血的病並沒改掉。

她停住腳步,儘可能以平常的語調説:"你可以信任我,我和那兩個開槍打你的人不是一夥的。我是來幫你的。請相信我!"她的聲音在這個狹窄的空間可怕地迴響着,她甚至懷疑岩石也在傾聽她的聲音,屏住呼等待她的離去,以便恢復它們永恆的死一般的寧靜。她深深地倒一口氣,再次把手電筒向石壁,又發現了許多血手印。突出的岩石上還有一個掌印,比前幾個指印略低,似乎這個人被絆了一跤,差點跌倒。底部的碎石上有一個長長的溝槽,上面血跡斑斑。

既然血已經幹了,説明那人已經離開這裏有一會兒了。

這人一定不大悉沙漠,而且瀕臨絕望,否則絕不會光顧這種地方,莫丹邊走邊分析。她從不光顧這些谷壁陡峭、縱深非常狹窄的裂隙,因為一旦爆發洪水,這裏是相當危險的。自從踏入猶他境內,她就一直關注天氣預報,幾天來,整個州乾旱無雨,這裏暫時沒什麼危險。她加快腳步,希望儘快結束這次令人生畏的探險。

忘了應該小心點了,她把手電筒直前方。石壁變窄,岩石一下高出十幾英尺。她的目光在搜尋有無可疑的血跡。突然,第六向她發出警告,眼角的餘光捕捉到有個東西在她旁邊動,她猛然轉過身去。

一切都來不及了,一隻胳臂像鉗子一樣攔抱住了她,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一個硬邦邦的東西抵在她的肋骨上。是槍,她狂亂地想着。他真是個罪犯。嗅,上帝,我都幹了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