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只想要一個沒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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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染看着張嫺，看她苦笑着把手機扔回包裏。

“家裏出事了？”其他人都已經走了，只剩下杜染和張嫺。杜染摸了摸張嫺的額頭，聲音温柔的幾乎要摧毀張嫺的防線。

“沒。”張嫺悶聲回了句，又抬頭對杜染笑笑，“杜總，時間不早了，我送您回去。”她剛要起身，就一陣頭暈目眩。

杜染見狀笑了笑，“好，你送我。”到底是誰送誰？杜染扶着她，讓她坐好，自己開始開車，“你現在住在哪裏？”張嫺猶豫了下，忽然説，“杜總，我想辭職。”

“嗯？”杜染驚訝地看她一眼，半夜人不多，她一路開車很是順暢，“果然喝太多了嗎？”

“我不想回家。”張嫺怔怔的説，“不想見人。我想走的遠遠的。”她敬重杜染，她以杜染為標杆，杜染於她就像是人生導師。她半醉着不清醒，心裏有個深淵藏着洶湧的波濤，望着杜染，她忍不住任的出口，雖然張嫺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把這些想法跟杜染説。

杜染看着張嫺，沉默了一會兒，“先去我家吧。”也不容張嫺反駁，就徑自帶她回了家。

張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這個既悉又陌生的地方，讓她稍微安寧了點。

“你最近不要去上班了，”杜染遞給她一杯牛，“就在我這裏休息一陣子吧。我給你批帶薪假。”張嫺搖了搖頭，“我只想走。”

“去哪兒？”杜染居高臨下的望着她，“遇到事情，就想逃嗎？”

“我…”張嫺痛苦的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願意跟我説説嗎？”杜染坐在了她身邊，抬手斂了她額前的發。這個充滿母光輝的動作，讓張嫺一下子覺得杜染親切了不知道多少倍。

“杜總…”張嫺望着杜染，千言萬語擠在舌尖，卻讓她沒法開口。或者，本無從開口。

見狀，杜染猶豫了下，動作輕柔地拉過張嫺的手，試探的柔聲道，“你該不是為了你喜歡女人而苦惱吧？”張嫺聞言一驚。

杜染笑了笑，“我還是能看出來的。”她什麼人沒見過。

“是，又不是。”張嫺見杜染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悄悄鬆了口氣。她對杜染很信賴，“我不知道該怎麼説。只是心裏好像被掏空了，又好像被什麼壓着，不過氣又覺得沒有着落。就像要死了一樣。”張嫺在説，杜染靜靜地聽。張嫺卻又語焉不詳，説不出個所以然來。反而越説眉頭皺的越緊，心口越堵越厲害。

“你還會喜歡女人嗎？”杜染盯着張嫺的眼睛問她。

“一輩子，也許就這樣了吧。”張嫺低沉着嗓子，憋出一句話來。她猶豫了一會兒，又説，“可是，我不會再跟任何一個女人在一起了。我想，我一個人就夠了。”

“其實，你是想不負責任地只擁有，不負責任，對嗎？”杜染面帶微笑，卻忽然説出這句話來，讓張嫺心裏一咯噔。

“從來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情，就算是官二代富二代，至少你也得有個投胎的過程。”杜染笑笑，“開玩笑了。”杜染了張嫺緊皺的眉頭，柔聲説，“這世道，其實是公平的。想要去得到，你就必須去付出。也許付出和收穫不等價，可是收穫必要付出代價。就看你願不願意為你想要的付出這代價。”

“代價太…”聽杜染這話，張嫺幾乎要哭了。

“為了得到而付出的代價，往往是你意料中的千萬倍。張嫺，”杜染望着她，輕聲説，“我們不能控制代價。有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人的卑微在她想要的東西面前會無限放大，但是，人的價值卻是在努力的過程中突顯出來的。張嫺，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試着去面對它，戰勝它，不然，你就永遠會被它奴役。你知道，成為一個奴隸是人這一生最悲慘的事情，它遠比死亡、失戀更讓人難以承受。”張嫺聽的愣愣的。

“你先在我這裏休息一段時間吧。我家基本沒人，你放心地住。”杜染略作停頓，吻了張嫺額頭，“這是長輩的安之吻，”杜染眨眨眼，“你需要冷靜下來，慢慢自己想清楚。”張嫺怔怔的望着杜染，頭濛濛地開口，“杜總，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嗯？”杜染挑眉，忽而一笑，“因為我喜歡你。”張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放心，”杜染摸了摸她的頭，“我沒喜歡過女人，只是覺得你很特別。你不用有壓力。”

“杜…杜總…”張嫺不緊張才怪。

“人到中年，很多事情看多了，也就看淡了。”杜染拉住張嫺的手，“以後，你到了我這個年齡，也會明白的。沒什麼解不開，也沒什麼過不去。我年輕的時候是硬骨頭，什麼事情都不願意低頭，可是後來我發現，有些事情不是你説不低頭就可以不低頭的。後來，就看開了很多事情。該妥協的，不得不妥協，”杜染的笑容有些澀，“都是沒辦法的事情。但是，我從來沒有放棄為自己鬥爭。人啊，也就這樣了吧。”她輕聲説着，對張嫺説，“看到你，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可你和我不同，我的執拗一眼就看得出來，你卻是面上雲淡風輕，骨子裏執拗的和我不相上下。張嫺，我希望你能一路好好走，我希望，你能走的比我好。”杜染想必也是喝多了。張嫺暗想，不然，她怎麼可能跟自己説這麼多話，還説喜歡。可是，杜染的話卻聽得張嫺心裏暖暖的，讓她完全卸下心防。

“杜總，謝謝你。”張嫺滿心。

“好了，洗洗睡吧。”杜染望着張嫺笑，“還是睡我房間吧。客房永遠沒人收拾。”

“這…”

“一個人睡，其實很可怕。”杜染接過她的話，“張嫺，別推辭。”猶豫又猶豫，張嫺最終沒有推辭。

杜染敢作敢當，她和張嫺並肩躺在牀上，房間裏好像才有了温度。

“張嫺，我抱着你吧！”杜染摟住了她的，“年輕的氣息，像個大抱枕。”她説完，自己睡了。

張嫺僵着，沒敢動。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慢慢轉身，望着沉睡的杜染。沒有光線看不清楚，卻也發現，杜染的臉上是掩不住的疲憊。

一個人睜着眼睛，對着黑夜發呆。

杜染説，喜歡自己。

張嫺笑了笑。她是有覺的，杜染對自己很好。一開始跟着她的時候，杜染的嚴苛讓張嫺背地裏抹了多少次眼淚，又咬牙堅持了下來。再後來，杜染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漸漸多了，張嫺視若無睹。被杜染罵的狗血淋頭的時候，張嫺默不作聲。杜染説，現在的年輕人，嬌滴滴的吃不了苦。張嫺就要證明給她看，這世上不是隻有一個杜染可以吃苦，不是隻有杜染一個是敢於追夢的人。她敬重杜染，又對她心存畏懼。她想做個像杜染那樣灑又敢作敢當的女人，自立自強，把困難踩在腳下。杜染的人生信條裏，永遠只有一個詞，向前。杜染從來不曾退縮。

杜染讓人沒法不敬重。勇敢又睿智的女人，有什麼理由不去敬仰？

這樣的女人説喜歡自己，張嫺心頭又喜又澀。自己及不上杜染萬分之一。她有多懦弱，只有她自己清楚。杜染的喜歡，讓張嫺好像有些胎換骨的力量，這是榜樣帶來的力量。

只是，她好像潛意識裏理解錯了杜染所説的“喜歡”的意思。在張嫺心裏，她在乎的“喜歡”只有她和夏月然的那種喜歡。杜染説的喜歡，讓張嫺覺得是種賞識。被自己的榜樣賞識，是件振奮人心的事情。

杜染在張嫺心裏就是神。可惜張嫺不知道，被同事們暗地裏稱為女魔頭的杜染，生平最大的軟肋就是愛情。杜染沒有愛情。也許有，可幾乎全被杜染扼殺。杜染嘗試過愛情，嘗試過心不受控制的無措，那對掌控極強又特別要強的杜染來説，簡直是無法承受的恐懼。所以杜染説，不要成為奴隸。不要成為情的奴隸。杜染從來都是掌控自己情的人。

可是，能夠掌控的情，從來跟愛情不搭邊。

杜染的喜歡，不能當真，卻也不能完全不當回事。偏偏張嫺在錯誤的方向上當了真，卻完全沒有理解杜染真正的意思。

她的沉默，讓杜染覺得，這個年輕的女人，將要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她雖然沒有喜歡過女人，但不代表她不能嘗試女人。杜染的字典裏，從來只有她願不願意，沒有可不可能。尤其是，在她見證了蔣念十多年的執着之後，杜染對女人之間的情似乎更加興趣。

張嫺喜歡待在杜染身邊，杜染能讓人安定。雖然和夏月然帶來的安寧不同，但杜染的安定同樣讓人心頭平穩。而現在的張嫺，最需要的就是心平氣和，最需要冷靜。

她在杜染家裏住了下來。徵得杜染允許，張嫺收拾了客房。這裏就像是處在暴風眼中的張嫺無意中覓得的一處避風港，她躲開了一切自己不想面對的東西。

可是，有人卻不願意躲，也再不去躲。在張嫺縮在角落裏的時候，她一個人上了戰場。

夏月然要用自己的雙手盪開一切阻礙，她要讓自己能夠心無掛礙的留在張嫺身邊，然後守着她，陪着她。所以，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家，跟秦文解除婚約。

作者有話要説:定製印刷已開，希望菇涼們多多支持！鞠躬拜謝~實體書效果圖在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