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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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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一的工作,我將自己重重地拋到牀上,又在看到手機短訊後如被蟲蟻爬過身體般驚慌坐起。

曲越:我前天發生了一場小車禍,人沒事,就是車子需要送去大修,實在不喜歡擠地鐵,我就問了問你哥,方便的時候能不能順道載我去學校,他答應了誒!怎麼辦,忽然覺得對上班都沒那麼不耐煩了。

我盯着手機屏,似是要把這些懷着希望的字看出一個個來,最後也沒有回覆她,只把手機倒扣在牀頭,慢慢地躺下。

不知自己在亂什麼,從來與距離無關的事。可是睡意全無,眼前幽幽伸出一條長長的軌道,在某一節點無心偏轉了微小到可忽略不計的角度,然而不斷蔓延,離最初目的地愈來愈遠。要緊急叫停。

之後的子我始終有些焦急地在工作,想盡快結束外地旅拍的程,回去替他們了斷。

熬到回程前兩天,又收到曲越來訊:車子快修好了,就要沒理由搭陳年的順風車了,唉。

我回復她:等我回去見一面吧。

從風景區出來,搭火車回到市裏,再乘上飛機,只覺得路途遙遠緩慢,像是在同什麼競跑。做了決定,速戰速決,急吼吼地把心也懸在嗓眼,無能力平靜。一落地便撥通曲越電話,約她在哪裏見面,有事要同她講。她很快答應下來,説,正巧我也有事要告訴你呢。

回家放下行李,我拍拍脯對自己説,不必再心神不寧,無辜的女孩將得到解,逃出惡魔的遊戲。也許會發生陣痛,總好過在長久的矇蔽裏,把白獠牙當作甜筒的雪頂。

我早早坐在甜品店裏等待,心底自嘲,竟還能偽善地想到用甜點去藉她可能的傷心。

曲越走進來坐在對面,問候我,在外面呆了這麼久,工作辛苦嗎?

我有點怯於面對她此刻善意的笑,道,還好,看看喜歡吃什麼,我請你。

曲越拿過列着今甜點的紙單挑了一個,笑道,真好,對了,你要和我説什麼事情?

話到嘴邊我卻又頓了頓,問,你不是也有事要告訴我嗎?

曲越道,那我先説?

我做了個請的手勢,洗耳恭聽。

曲越略帶神秘地看我一眼,説,我和陳年,在考慮結婚的事。

我手中的叉子一滯,仔細地去瞧曲越的臉,怎麼也找不到開玩笑的痕跡。

曲越帶着微笑,似乎看透我所想,道,很意外吧?是真的,不是逗你開心。

才懂得此前心中為何總覺不妙。

挖一口蛋糕進嘴裏,牙磕到了舌。我抵着痛處暗暗用力,鎮定地問,發生了什麼?

心底已慘烈尖叫:荒謬!荒謬!

荒謬的不在他,不在世界,在我。我竟敢有天大的自信,以為他不是自由的,以為自己能將他一直牽在手心。習慣他依順的存在,才被他輕而易舉地背叛。

曲越聽不到我身體裏的海嘯,仍在笑着向我解釋:結婚是我的提議。説起來,心情還蠻複雜的。從夏天認識你們,到現在已經秋天,我開始厭倦只是做朋友了。不像最初的躊躇滿志,突然意識到等待沒有意義,再喜歡也不能虛耗光陰,所以那天最後一次坐在他車上,我想要唐突一回,半開玩笑半認真問他,要不要試試結婚?你沒看到他當時吃驚的表情,多好玩。我跟他説,父母嘮叨得太厲害,總是因為這個話題鬧得不愉快,不戀愛就要迫相親,戀愛了也要催促結婚,乾脆直接結婚堵住他們的嘴,換個清靜,你不是也被阿姨唸叨嗎,要不要考慮合作?其實我這樣講是並沒有抱多大希望的,只等他拒絕,我就當這場情無疾而終,不用再揣摩,忍耐,扮演,可以輕鬆地生活。他竟然沒有否定,問我,假結婚以後你又遇到喜歡的人怎麼辦?我説那還不簡單,再離婚就是,但要總遇不到怎麼辦?我也不想總和父母吵架。他覺得有道理,説也許真的可以試試。

我説:所以你們預備假結婚?

曲越點點頭:後來我們又商量過了,可以形式結婚,就是不做結婚登記,只舉行一個小型的儀式,這樣足夠敷衍父母,我們也還是自由身。

我問道:你真的願意這麼做嗎?

曲越笑了笑:有什麼不願意?我確實有應付父母的想法,也有自己的私心。我知道陳年對我沒有超過朋友的覺,我也不會對不喜歡自己的人表白,戀愛需要情,但結婚不同,只是一種實用手段,最不需要情。不過這種事,我還是傾向邀請人,甚至是自己喜歡的人。

我看着面前的女人,驚覺她身上出乎我意料的部分。我又問:那你的私心是什麼?

曲越説:我給過自己一次放棄的機會,可沒想到他會接受這種提議。説什麼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年齡越長越覺得這種事是渺茫的,對他卻不免還有期待,也許哪一天假結婚能夠變成真結婚,你覺得呢,我是不是還在妄想?

我覺得呢?假結婚,真結婚,還不都是結婚,在外人眼裏被冠上夫的名義,有更多的理由扮作世間彼此最親密。她的私心鼓脹泛白,蓬成了泡泡般的婚紗裙襬。

蛋糕上的油被叉子攪得一塌糊塗,我想要冷笑,又迅速替笑容加温,平和地説:他是親情先於愛情的人,作為家人,會自然地得到他最深沉的愛。

曲越起先有些茫,可很快便將我的話琢磨成了她想要的意思:你是説,通過結婚和他建立親情,反而更有愛的希望?

我叉起大塊蛋糕進口中,花了我意義不明的微笑,食物混着凌亂的未宣的言語一同被嚼碎嚥,我已追不到滑下坡的罪孽雪球,只能任它越滾越大。

曲越搖了搖頭:算了,走一步看一步,不説這些,還是講講你的事吧,你要説什麼來着?

我抹淨嘴,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