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小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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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裏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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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我…真的不用。”

“怎麼了,你?”

“我只是有點害怕…突然什麼人…”

“噢,也包括我?”

“嗯…”

“你真是個小姑娘。你需要我又害怕我。好吧,你先過去,然後喊一聲我再過去。我送你回去。”我愉快地接受了。

我一口氣飛跑過去,像百米衝刺。身後是他佇立在原地的身影和目光。我剛跑到夾道的另一端就大聲叫:“我過來了。”那一邊咚咚的腳步聲才響起。

我們重新聚合後,他鄭重地向我保證了我的安全。我覺得我信賴他。這種信賴來源於以前我們共同經歷的那一次我在這裏暫時不便透的記憶。

我們一邊走一邊很勉強地回憶了一下那段往事。我告訴他我對於他那雙眼睛存有了深刻的記憶,還有他的聲音——大提琴從關閉的門窗裏漫出的低柔之聲。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對於我那一次的細枝末節,包括神態舉止都記憶猶新。

“當時我就知道你不會再來。”他説。

我們在夜晚的人影凋零的街上慢走,遠遠近近地説這説那。

我們的話題落到剛才劇場的愛情劇上,我説我對男主角的一句台詞有不同的看法。我説“肋骨説”是荒誕的,當初的亞當和夏娃以及未來的亞當和夏娃無論怎樣親密,他們畢竟都分別長着自己的腦袋,有自己的思想和神。女人是獨立的。

他表示同意。

我又説:“這也許是我沒有信仰的緣故。”五年前的時候,我對於愛情這一話題的嚮往就像對死亡這一話題的嚮往一樣深摯。

在距我家的樓幾十米的地方,我們分手了。

他的手輕輕撫了一下我的頭髮,説:“你説起話來像個大人。”他的重音落在“像”上邊,那意思是説我其實不過是個小姑娘。

“這並不矛盾。”我越過了他的潛台詞。

“矛盾是美麗的。你是個矛盾的姑娘。”他的銀灰風衣飄起來輕打在我身上,我到一種濕漉漉的温情。他向下俯了俯身,但只是俯了俯身。

大大的月亮全部呈現出來,街旁的路燈昏黃地在我們身影的一端搖動。他的氣息撫在我的臉頰上,我垂下頭無所適從。

我從他飄逸的風衣的擁圍裏出身來。我説:“別。”

“別緊張。我只想聽聽你的故事。”望着他的臉孔,我到安全而放鬆。

3重現的陰影黛二小姐仰坐在孔森醫生的診椅上,她的頭顱微微後仰,左腿平平伸開,右腿從膝蓋處向內側彎曲着,別在左側小腿下邊。雙手僵硬地放在平坦的腹部。微微顫動的身體使她那一雙美麗的房像兩個吃驚的小腦瓜,探頭探腦。年輕的牙醫神情專注地凝視這年輕女子緊張的軀體,她在聚光燈強烈光芒的照下呈現出孤獨無援之態。

黛二小姐望着孔森醫生舉着注滿藥的針管向她靠近,驚恐萬狀。她張大嘴,那隻就要戳向她的上齶的猙獰的針頭使她面蒼白,失去了控制力。

“不!不!”她驚叫。

年輕的牙醫放下針管,語調平平,似乎沒有任何憐憫彩“如果你不舒服,那麼就先不做。”黛二臉孔發涼,嘴角和右側鼻翼無法抑制地搐起來,以致她無法睜開眼睛,腦袋裏一片空蕩,許多鉛的雲託着她的身體向上旋轉旋轉。…那是一片又一片濃得發沉的雲,天空彷彿被一羣黑灰的病鳥的翅膀所覆蓋,空中水氣瀰漫,駿馬一般遨遊在天宇的碩鳥們慢慢暈倒,雷雨聲把它們的羽翼一片片擊落,那黑灰掉下來徐徐貼在房間的窗子上。模模糊糊中黛二觸目驚心地看到一長在男人身上的巨大的針頭朝向她的臉孔…牙科診室一片嘈雜。她聽到窗外彷彿響起了雨聲,濺起一股黴味的暗綠騰向天空。她到仰坐的椅子被人緩慢地平放下來,她的頭顱被一股力量引着向後傾仰下去。

“沒什麼,沒什麼,緊張的緣故。”她聽到是年輕的孔森醫生在説。

喧譁了一陣兒,她到周圍模模糊糊的白人影散開了,診室裏恢復了原有的秩序。

黛二小姐到年輕的牙醫正在用手指觸按她臉頰上的一些位,有力而酸脹的指壓漸漸使她緊張搐的臉部肌放鬆下來。窗外下起了雨,細潤的雨絲從玻璃窗輕柔地滑下,彷彿撫在她的臉頰上。年輕的牙醫正用白巾擦去她臉上沁出的虛汗。她模糊地看到一團白,像一隻帆船從遙遠的天邊駛進她的視線,那帆船正懸掛在窗口向着室內混濁的光線四處張望和探詢。她緊迫地呼起來,到自己的肺腑正一點一點被室內混濁的氣息塗染得昏黃。她望着那白的帆船,千思百緒,浮想聯翩,她的目光和手臂一起用力,想伸出窗外抓住那一掠而過稍縱即逝的白

黛二小姐睜開眼,深深呼了一口氣,漸漸恢復常態。

覺好些了嗎?”牙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