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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一步跨出廟門,隨後在廟門前尋到一株被雷劈成焦炭的老松樹,匆匆提指在樹幹上留下幾個字,怕南冥那呆子一會兒沐浴回來尋不到他,又得發瘋。
松樹上以指尖刻下的字跡是——阿郎,吾去去就歸,勿念。
隨即鳳華便振動白袍,腳下風捲雲動,踏著一方七彩祥雲,直升入天宮南天門。
暴雨驚雷中,鳳華雙手負後,一身白衣扶搖直上。如同一柄/入黑夜心臟的利劍,劈開沉沉暗
,留下了令人心底生寒的一道白光殘影。
銀甲小將軍環顧破廟中的慘狀,半晌,嘆息一聲,朝地上那碎成屑的城隍拱手,歉意道,對不住了!某並不是故意要毀你廟宇,待今若有機緣,於三界中再次相逢時,某再當面朝你賠罪則個!
言罷,銀甲小將軍也匆匆挎刀去了。
*待南冥在暴雨中跳入小溪中,認認真真將自個兒洗刷乾淨的如同一隻汁雞的時候,並不知道一里外的破廟已經叫人破開了一個大窟窿,更不知他好不容易盼了三年才盼來的白衣仙君又再次棄他而去。
南冥在雨水中淋溼了頭,卻忍不住一次次仰面哈哈大笑。笑得一張腫成怪物般的臉愈發猙獰。笑聲卻仍是少年人的清亮。
南冥在水中足洗了有一炷香/功夫,這才拿衣衫頂了頭,披著溼淋淋的長髮,一路小跑至破廟中。
破廟在頭頂開了個天窗,門前兩株松樹也叫驚雷劈成焦木,廟門吱嘎吱嘎在風中搖晃個不休。南冥站在門外,一眼便看到廟內空蕩蕩,再無一人。
他猶不死心,發狂般奔入破廟內,只見到一座碎成泥屑的城隍像,以及琳琅滿目的不知自何處而來的桌椅果盤,有一個銀質的八仙酒壺敞著口,在他腳下打著轉兒,壺口散發出一一陣陣濃郁的酒香。
又清冽,又寒涼。
南冥哭的如同一隻被人拋下的狼。
當年他失去了父親,在阿爹墳前不曾哭。
後來姆娘也死了,他跪在墳前用拳頭砸出了血,卻依然不曾哭。
收養他的南十四下葬時,他親自替南十四摔盆,站在荒冢前神扭曲,頰上卻是乾的,一滴淚也無。
南十四的婆娘趕他走。那也是暴雨,他懷中揣著辛苦買來的藥,跪在雨地中重重地朝裡間磕了三個頭。
那他道,阿孃,我是個不祥的人,十四叔叫我禍害死了,我阿爹姆娘也叫我給剋死了。如今我便去投奔族裡,或許他們看在阿郎也有兩膀子力氣的份上,肯收留我幹活。到時阿郎就可以替阿孃掙錢買藥了。
裡頭的哭喊聲陡然間停了下來。
於是他又道,阿孃,你須好好地活著。我走了,從此再不克你。
南冥離開那個小院後,南十四的婆娘果然又多活了三年。
就連藥鋪裡的老闆也嘖嘖稱奇,又稱給他二錢野參,咋舌道,後生,這參雖好,也不過是續命,給將死的人吊一口氣,怎地你家那阿孃肋骨叫人踩斷了三,現在還能好生躺著,聽你說,竟還能說話罵人?
南冥抿,心道,阿孃能活下來,怕是因為恨他。
每次南冥送藥去,阿孃都躺在炕上捶大罵,每次罵的都不重樣。總歸是怨恨他帶累了南十四,叫南十四年紀輕輕就死了,連個孩兒都沒能留給她。
自那年南十四婆娘叫人踩斷肋骨後,偏又還多活了三年。南冥常好言好語託了族中比他更貧苦的家中幼女,以一麥芽糖,或者幾把米,換那小姑娘替他去服侍阿孃擦洗身子。
南冥待阿孃,自認盡心盡力,卻從沒得到那女人的一句寬恕。
族中與他一同做事的人知曉了這件事,都道那婆娘命大,就是活得受罪了些,勸南冥不要再替那婆娘續命了。
那些人道,南冥啊,族中器重你,給了你三個店鋪打理,你不趁著現在多攢些銀錢將來討個媳婦,卻老省著替那婆娘買野人參作甚?她老了也殘了,難不成還能活到給你打理家務替你帶乖孫?
那些人說完,似是覺得這個笑話極好,紛紛鬨然大笑。
只有南冥抿緊薄,不聲不響地穿著一件直綴,板著臉進賬房內繼續給族中打理賬務。一炷昏黃的燭光下,算盤敲的劈里啪啦響。
再後來,南十四的婆娘終於也死了。南冥再次替她披麻戴孝,摔盆燒紙,跪在荒冢前,替她與南十四合葬在一處。
他親手替這世上所有的親人送葬,每次都不曾哭。
可是今時今,在這個破敗的城隍廟中,南冥突然間嚎啕大哭,跣足披髮,跌坐在一地泥屑中,哭到哽咽。
第158章明火4鳳華一步踏入南天門,就見了久候他的天兵天將。眾仙君手持刀兵,尷尬地望著他,不安道,帝君,吾等奉命行事,還望帝君不要令吾等為難。
鳳華長袖振動,一雙掌翻飛,一句話不說地就打倒了十幾個當先站著的天將。雲靴踩在一個年輕小將軍的頭頂,冷笑道,吾成全爾等,這天上地下,誰又來成全吾一回?
許是他話語太過淒厲,眾後生小將都在他面前噤若寒蟬。即便叫他揍了,也不甚敢當場還手。只邊打邊退,任由鳳華一路離了南天門,沿著白玉天階一層層殺了上去。
待那銀甲小將匆匆趕至上界時,於雲海中剛一冒頭,就有同僚扯住他,焦慮地問道,讓你處理那朱雀殘魂託生的凡人,小燭龍你可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