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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尚予食案之上:“父親,請用。”衣飛琥嚇得差點沒摔了手裡的筷子。
餐桌上的規矩非常多。如一條整魚,魚頭未必好吃,可有尊長在席,這個魚頭哪怕放在盤子裡不動,位卑輩小也不能去吃,動了就是不知禮,是僭越。
皇帝把魚頭讓給衣尚予就夠讓人吃驚了,他還大喇喇地喊衣尚予“父親”。
衣尚予和衣飛石都很平靜。
——更離譜的事,皇帝都做得多了。你見過皇帝給老子下跪嗎?
※家宴結束之後,謝茂和衣飛石回了襄國公府安歇,衣飛琥親自護送二位尊長回府。
等他提著燈籠著凍僵的雙手,準備讓廚下燒碗薑湯來,喝了睡覺時,意外地發現上房還亮著燈。
“您老人家怎麼在這兒守著?郡主還未安歇?”衣飛琥問守在門前的媼老。
“郡主請您敘話。”媼老打簾子請衣飛琥進門。
衣飛琥很意外。
這些子,他和謝團兒住在同一個院子裡,卻從未同房。
畢竟分開那麼多年了,彼此都顯得很陌生。哪怕他頂著衣飛珀的身份,謝團兒也不可能真的把他當丈夫。他和謝團兒都守著分寸,儘管沒有談過這個話題,可是,他們都在逐漸瞭解對方,適應對方。
“謝謝。”衣飛琥和從前一樣喊著謝團兒的小名,“我進來了。”
“進來吧。”屋子裡,謝團兒獨自坐在梳妝檯前,長髮披肩,身著寢衣。
衣飛琥倒也不覺得如何吃驚。小時候他們玩得非常親暱,互闖寢房也不避諱,看見謝團兒穿寢衣也沒覺得很吃驚——印象中,他們就是這樣親近的關係。
讓衣飛琥意外的是,保保不在屋內。
因保保身體羸弱,謝團兒怕保姆不上心,晚上都是要保姆母跟著保保,一齊在她寢房休息。
他立刻意識到事不尋常,下意識地說:“有事你告訴我來辦。”兩個狄女將屋內帷幕放下,門戶緊閉,媼老親自守在門前。
謝團兒方才轉身站了起來,雙手緊握在身前,指尖輕觸。這是她緊張的時候才有的小動作。
“到底怎麼了?你彆著急,咱們一起想辦法。”衣飛琥連忙輕聲撫她。
“那封信是我用飛珀的名義寫給你的。”謝團兒說。
衣飛琥愣了一瞬,這才明白謝團兒說的是什麼。謝團兒孕信傳出之後,他在涼州就收到了一封衣飛珀寫來的信,信中說謝團兒懷相不好,可能熬不過生產這一關,叫他回京見謝團兒最後一面。
“我知道。”衣飛琥和衣飛珀是雙胞胎兄弟,論瞭解彼此,世上無人能及。
“陛下知道了。”謝團兒也沒指望能瞞得過衣飛琥。
那時候她與保保都命在旦夕,連趙雲霞都不敢誇口一定能保住她母子的命,她讓衣飛琥回京的理由並不單純,既想在臨死之前見見自己少女時喜歡過的少年,又想若我熬過去了,以後我該怎麼辦?
那時候,她已經看出了皇帝想要立一個融合兩家骨血的孩子做嗣皇帝。
她讓衣飛琥回京,想法當然不單純。
現在,她這一點兒不單純的想法,被皇帝看穿了,還當著她的面戳破了。
“謝謝,你是何想法?”衣飛琥問道。
“你是何想法?”謝團兒反問道。
“你我各寫答案於紙上。”衣飛琥道。
“若志同道合,”謝團兒看著他的臉,“你今夜與我同宿。”
“若心思各異,我永不踏入此門。”衣飛琥道。
“擊掌為誓。”
“擊掌為誓。”二人於前擊掌三次,謝團兒舉燈到案前,衣飛琥鋪紙研墨,二人各自寫了一句話,互相
換。
謝團兒展開衣飛琥所寫的那張紙,上面只有四個字:“不爭是爭。”衣飛琥則看著謝團兒所寫的四個字:“靜待百年。”兩人同時回頭,在書案上獨有的燭臺上將兩張紙點燃,隨著火舌一寸寸將紙張燒盡,兩隻手逐漸合攏在一起,謝團兒一把揪住衣飛琥的領口,低聲道:“給我生個女兒。”看著曾經心愛的少女燈光下昳麗如花的嬌顏,衣飛琥喉頭髮緊:“……好。”第222章振衣飛石(222)太平二十二年,惠風和暢,天下太平。
皇帝宣佈南巡,浩浩蕩蕩帶了半個內閣、禮部、戶部、翰林院近一百三十名官員出行,京城留下內閣大臣單學禮、沛宣文坐鎮,另有黎王謝範出任權京畿督軍事,暫時統管留京的三萬衛戍軍、兩萬中軍兵馬。
往皇帝出門都會留下太后或皇子監國,這一回直接讓內閣掌總政事急務,重新啟用黎王統兵坐鎮京師,朝野上下都在默默揣摩皇帝的用意——黎王府復起,這必然是無可阻擋的了。
想黎王也是文帝親子,皇帝親兄,皇帝離京時,居然敢讓黎王統管京城防務,就不怕黎王有什麼想法?這份兒信任簡直古今難見。
不過,往細裡想一想,如今的衛戍軍、中軍軍官,全都是皇帝親手提拔。
黎王被圈多年,就算有舊部在軍中,也未必能翻起
來。京中還有鎮國公府、涼國公府兩家坐鎮,哪怕黎王見著京城空虛有點什麼想法,其實也不大好行事。
皇帝把京畿軍務託付給黎王,更像是一種名義上的恩寵,昭告世人,朕不討厭黎王了。
更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