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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司管轄,而是由皇帝直接控制,本是用來集權、方便處理政治犯的一個工具。

不過現在的詔獄,卻不由當今天子劉琥控制,而是被以左相為首的勳臣黨牢牢把持。

但凡入了詔獄的人,皆受酷刑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期間不蒙恩赦,沒有在裡面能撐過三年的。

本朝國祚的近百年間,聽聞自己被打入詔獄,即刻當場自盡的臣子和王侯,數量總計多達近千名,可見那是個多麼可怕的地方。

陸維卻並未驚慌失措。

他立在刀叢戟林之中,背依舊直,寬大的黑鎏銀朝服穿在他身上,令他看上去如同一頭瀕臨絕境的孤高黑鶴。

他垂下眼簾,睫在眼底投出一彎黛陰影,平靜的望著距離自己身體不足五寸的刀鋒,淡淡道:“陛下……認定臣是罪人,要將臣押入詔獄嗎?”劉琥見陸維這般,頓時柔腸百結,在龍椅之上搖著頭,剛想解釋,卻見左相爆發出一陣大笑,朝陸維高聲道:“陸賊,這自然是陛下的意思!就在你進殿之前,陛下已經下令處置於你!”說完,張開雙臂,有些忘形的朝大殿四顧了一圈,“這滿殿的文武百官,皆是見證!”劉琥聞言,悚然而驚。

再望向殿下的百官,沒有一個反駁左相的言論。而左相再怎麼強勢,也萬萬不可能在這麼多人面前發表欺君的言論。

那麼,他是真的下過……將陸維投入詔獄的旨意嗎?

腦海中電光火石般掠過,陸維進殿之前,左相那篇讓他走神的亢長疏奏!

這條老狐狸!

劉琥在心中罵著左相,卻又不能反駁左相的話。

他剛剛同意了左相的奏言,如果現在當場反悔,說自己是因為沒聽清才同意的,他帝王的威信威儀何在?如何統御群臣?

劉琥這邊正在心中百轉千回,只見金殿之下,陸維慘淡一笑,道:“雷霆雨皆是君恩,既是陛下要臣的命,臣又怎敢不從。”劉琥見陸維此番情態,忽然想起了本朝近百年間,那些因被打入詔獄一事,而當場自盡的近千人。

陸維身前的刀鋒,距離身體不足五寸。

陸維剛回朝便被赦令押入詔獄待審,想必已經心灰意冷,此時只要用力往前一撲……

劉琥頓時心中大急,當即從龍椅上站了起來,在殿上失態的指著陸維大吼道:“不能讓他尋死!把他捆起來!”劉琥全身都在發抖,直至看到陸維被五花大綁押跪於殿前,劉琥身體的顫抖才漸漸停止。

陸維自幼與劉琥一起長大,陸維的身手如何,劉琥是很清楚的。然而從始至終,陸維都沒有進行過半點反抗掙扎,順從的讓人綁了他,順從的任人按著背脊,跪倒在劉琥腳下。

從始至終,陸維只是用那雙寒星般的眸子,平靜的看著金殿之上的劉琥,直至被人按下頭顱,再也看不見。

陸維的頭深深低下,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彎了彎稜角分明的薄

劉琥這人……跟記憶中的一樣有意思。

從前他剛創業的時候,常常需要和人商洽和談判,學過一些微表情解讀,同時也學習過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

劉琥初聞他被打入詔獄的吃驚、聽見左相言論的猶疑不定,以及命人將他捆起來時的失態,都盡收他的眼底。

他很清楚,劉琥雖對他有疑心,卻只打算剝奪他的兵權,並不想要他死。要他死的,是以左相為首的勳臣黨。

黨,應該也在其中推波助瀾。

左相今天所用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以帝王的名義,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往他身上安了叛國謀反的罪名,這是豆腐拍在灰堆裡,怎麼洗也洗不清的事情。而詔獄,又在勳臣黨的控制之中,只要入了詔獄,無論審訊結果如何,招認還是不招認,他還有出來的那天嗎?

但左相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劉琥這人縱然做事猶豫不定、疑心重重外加看重自己的帝王威信,卻是從內心裡深深愛著陸維的。

這種愛,令前身一心求死。

而這種愛,亦可以用來叩響生門。

除此之外,整個陸家,以及三年間暫時在京中被打壓勢弱的新貴黨,真的就毫無還手之力嗎?

劉琥已經二十六歲,僅有一子一女,皆為陸貴妃所出。兒子於三月前誕下,劉琥得到獨子後大喜,賜名暠,剛滿月便下詔立劉暠為太子。

縱是剛滿三月的嬰兒,暗中亦有了勢力不弱的黨派投效。

誰都知道,陸貴妃是因為陸維而得寵,劉暠亦是因為這個手握重兵的舅舅,才被立為太子的。叛國謀反是誅連九族的大罪,陸維若是坐實了此罪,陸貴妃和太子縱是倖免於被誅連,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所以,投效太子的那幫人,亦不會對此事袖手旁觀。

包括當今天子在內,這麼多人想要陸維活著,勳臣黨縱是暫時佔了上風,想在詔獄裡將他就此處置了,也必定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劉琥站在金殿之上,心中百般滋味的往下看去。

他看不見陸維的臉,只能看見他因跪伏而彎下的脊背、低垂的頭顱,以及黑鎏銀衣領中,出的一小截光潔脖頸。

“陸卿……謀反叛國之事,尚未有確實證據。”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劉琥聽到了自己艱澀的聲音,“不若改大理寺……”大理寺卿是劉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