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緘默是悲傷的另一種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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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這頓剛剛開始的家常接風宴,就這麼僵住了,所有人都愣愣的,只有吃飽了的伊朵,吃著馬躍帶回來的巧克力唱著歌。
陳安娜說:“馬躍。”馬躍低著頭。
陳安娜說:“我說樂意怎麼這麼反常,你都要回來了,她吭都不吭一聲,好像你是個和她沒關係的人。”是的,陳安娜所瞭解的郝樂意,倔是倔了點,如果她這做婆婆的不昧著良心說話,郝樂意真的是萬里挑一的好媳婦。結婚這麼多年,從沒在錢上和她們以及馬躍計較過,自己大多時候的苛刻,其實也是揀軟柿子捏的欺負人。欺負郝樂意的獨立,知道她不管受多大委屈,都能自己一肩擔下來,絕不會像其他女孩子似的,在婆家受了丁點委屈,就回孃家誇張成冤比竇娥。當然,更重要的是,她也沒有孃家人可以讓她哭鼻子、抹眼淚地告狀。雖說郝多錢夫跟她父母差不多,可畢竟是差了些火候,就算可以告狀,郝樂意也不是那種受了點委屈就四處張揚著招徠同情支持的人。這麼想著,陳安娜就嘆了口氣。咳,人啊,都勢利,包括她,不也是挑郝樂意這樣的好人欺負嗎?
所以,現在她一點兒也不怪郝樂意了,甚至有那麼點心疼她,疼她的隱忍。連伊朵都看見了,她能不知道嗎?可她什麼都沒說,既沒給她這婆婆甩臉,也沒哭天喊地的報冤屈。她看看馬光明說:“你帶伊朵下樓看看,樂意怎麼還沒回來?”馬光明大體也猜到了一點眉目,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男人,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如果他身邊有個女人,能幹出什麼好事來?他死死地盯著馬躍問:“到底怎麼回事?”
“馬光明!”陳安娜看了伊朵一眼“我這不正要問嗎?讓你下去看看樂意你就下去!”馬光明知道陳安娜這是不想讓伊朵聽見,只好抱起伊朵,滿腹心事地說:“走,咱下樓看看媽媽回來沒,飯都涼了。”陳安娜目送馬光明祖孫倆出門,才威嚴地看著馬躍“說吧。”馬躍囁嚅了一下,沒吭聲。
陳安娜一拍飯桌,筷子稀里嘩啦地就掉到了地上“少給我裝啞巴、扮無辜!”因為陳安娜的嚴格教育,馬躍從小到大都不會撒謊,如他想撒謊。陳安娜和郝樂意一眼就能看出來,目光躲閃,不敢抬頭,還磕巴。所以當他低垂著目光說:“沒,什麼事也沒有,就是個朋友…”陳安娜完全拿出了一貫的嚴師訓頑劣學生做派,猛地打斷他“你看著我的眼睛說!”馬躍看著陳安娜,滿臉的偽裝,就像泥石一樣的瀉掉了“媽…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會哪樣?”馬躍就老老實實地把他當年是因為什麼回國,這次回去因為寂寞怎麼聯繫上了小玫瑰又發生了些什麼,原原本本地說了。
陳安娜聽得眼淚奔“馬躍,你說,你這麼做對得起誰?我還是你爸還是樂意?我們對你,是不是殫
竭慮了?馬躍,你說,我們是要圖你回報嗎?我們只要你好!可我們不想要回報你也不能給我們當頭一
!我和你爸好說,樂意呢?這事如果讓她知道了怎麼辦?結婚五年,她白天上班掙錢管你吃管你穿,晚上陪你睡給你生娃娃,人家沒給你看過臉
沒因為你不掙錢呵責過你一句,你就這樣對人家?你的良心呢?啊,馬躍,你的良心掏出來餵狗了?”馬躍愧疚地低著頭。除了愧疚,他還能說什麼呢?
“不對!就你那心,餵狗,狗都掉頭就走,嫌臭!”陳安娜氣得像只雨後上岸的青蛙,拿足以殺人的目光看著馬躍“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會和樂意離婚的。”馬躍堅決說。
“你也敢!”陳安娜恨恨地“我是問,如果那天樂意也從電腦裡看到了,你打算怎麼說!”馬躍也有點慌了,是啊,怎麼說?他囁嚅道:“實話實說,請她原諒,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放你的狗臭!”陳安娜一急,髒話就出來了“你這不是爭取她的原諒,你這是打算在她跟前一輩子別想翻身。你當這是警察抓罪犯呢?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出軌這事就是,只要你坦白了就比抗拒還殘酷,懂不懂?”馬躍已經被陳安娜兇蒙了“那…媽,您說我該怎麼辦?”
“怎麼辦?只要樂意沒捉姦在,就打死不承認,就撒謊!就一條道跑到黑!隨便你編什麼瞎話,就是不能說實話!聽到沒?”馬躍誠惶誠恐地點著頭。
陳安娜還是不放心,又諄諄教導一番:甭管郝樂意怎麼下套,都甭接招。比如說,女人說就想知道怎麼回事,決不找後賬,這是在下套,想從你嘴裡掏榔頭,如果你傻不拉唧地把榔頭吐給她了,就完了,她想什麼時候砸你一榔頭你就得挨一榔頭,連慘叫的權利都沒有。因為榔頭是你給的…
陳安娜心裡慌亂極了,恨不能把所有的防禦技能全數教給馬躍,只是嘴巴不夠用。正絮叨著呢,就聽門上鑰匙響,馬光明正大著嗓門對伊朵說:“快,告訴爸爸,媽媽回來了。”陳安娜知道這是給她打暗號呢,意思是郝樂意回來了,有些話,該剎車剎車。
郝樂意在樓下看到馬光明祖孫倆時,還內疚了一下子。雖然她懷疑馬躍,但也畢竟只是懷疑而已,雖然事出有因,沒去機場接他,還是有點愧疚,忙抱起伊朵,問馬光明怎麼在樓下。伊朵搶著說,讓他們下來看看媽媽回來了沒有,他們都溜達半天了。
郝樂意就意外了一下,想起了去機場前,陳安娜在電話裡的兇狀,怎麼會突然轉變這麼大?轉而又覺得自己多心,可能是因為馬躍回來,她高興,特意等她回去一起吃飯,進門就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馬躍站起來,傻傻地看著她,一副想擁抱她又不知從何下手的樣子。
郝樂意雖然不習慣在大家面前秀恩愛,但看他這樣子,覺得自己不表示一下,會很尷尬,就順勢給了他一個擁抱。陳安娜這才故作歡快地說:“等你等得菜都涼透了。”一抬頭,見馬光明跟前,已經有了一堆魚刺和蛤蜊皮,怕讓郝樂意看出破綻來,就故意說“你爸和伊朵嚷著餓了,先吃幾口墊了墊。”郝樂意洗了手,說其實不用等,都這麼晚了。
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但是,在這個夜晚,郝樂意內心很溫暖,因為,看上去全家都在等她回來吃飯,這曾是她成長過程中盼望過的、一個僅屬於家的溫馨場景,在她二十六歲的夜晚,成為了現實。全家人都在等著她這個疲憊的晚歸人,坐到飯桌前…
那天夜裡,陳安娜把馬躍在倫敦出軌的事告訴馬光明之後就哭了,馬光明生平第一次對陳安娜主動貢獻了自己的肩膀,把她攬上來“好了,但願樂意不知道,她不知道就不難過,她不難過這事就沒壞到哪兒去。中國和英國隔這麼遠,馬躍回來了就是和那女的斷了,如果覺得對不住郝樂意,就對她好點,不然咱就是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人。”第4節離開飯桌,郝樂意的好心情就在上樓梯的過程中消失得煙消雲散。因為馬躍試圖拉她的手。她的心,猛地一個靈,想起了那隻搭在他肩上的手。她飛快地
回了手,馬躍有點受傷,他分明看到了郝樂意眼裡的牴觸,就像一個純良的姑娘,在公
車上,對公
狼的牴觸。他訕訕的,為了掩飾心虛,他還要假裝一副不知所以的樣子,強行把她的手捉過來,握在手裡說:“怎麼,才一年多不見,就不認自家老公了?”郝樂意掙了幾下,沒掙開,只好任由他握了,到了閣樓門口,才用力
了一下“放開,我找鑰匙開門。”馬躍鬆開了,心裡的慌張,卻像漲
的
一樣,一波又一波地往上撲:難道她真看見了?一直忐忑到進了門,壯了壯膽,還是從背後抱住了郝樂意,嘴在她耳邊磨來蹭去地說想死你了,一副好像真的好久沒近女
的樣子,連馬躍自己都覺得假,假得他都想
自己巴掌。但也不全是假的,如果不是擔心著郝樂意已經知道了點什麼,他是真的無比想念郝樂意的身體,就像好吃客想念一道闊別多年的家鄉美食一樣。
郝樂意很尷尬,年輕女人,和老公分開一年半啊,不要說神上,生理上都難熬。可在現在最要命的是,一看見馬躍,她就會想起那隻搭在他肩上的手,然後順著那隻手想到一個女人的身體,從女人的身體想到了馬躍,那是她愛也號稱愛她的馬躍。她無法接受,有另一個女人和她共用這個男人。
她噁心。
而馬躍也覺得,那些原本可以那麼自然那麼炙熱的親密,因為他心裡藏了一個見不得人的秘密,而變得那麼假。像演技拙劣的演員一樣,假得讓自己都無所適從。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不管郝樂意怎麼甩臉,怎麼說難聽的,只要她不戳破,不追問,他就決不坦白,不,就像陳安娜所說,就算她質問也不能坦白,在出軌這件事上,男人如果想有生路可逃,就只能把謊一撒到底。
郝樂意坐在沙發上,虎著臉看他,像看一個突然混入黨組織內部的敵人一樣。馬躍被審視得心裡都發了,上上下下地看著自己,好像他也很好奇,難道是他的身體發生了莫大的變化?他一邊裝得好像被郝樂意的審視
暈頭了,一邊在心裡拼命地告訴自己:馬躍,你**的要裝,裝得若無其事,還要厚臉皮!
郝樂意依然在審視他。
馬躍把自己鼓勵得像一條充足了氣的載重汽車輪胎,已有足夠的底氣承擔上千萬噸的壓力,才衝郝樂意端出一臉詼諧的壞笑“媳婦,小別勝新婚呀,看你這眼神好像咱倆久別成敵人了?”郝樂意悲涼地看著他,拼命地想,我到底問還是不問?她知道馬躍,內心裡有些孩子氣的單純,本就不會撒謊,如果她問,他肯定會磕巴;如果她再步步緊
,他肯定會說實話。如果,一切真像她懷疑的那樣,他會承認自己在倫敦有外遇,她怎麼辦?
郝樂意茫然了,因為她對這個男人還是愛的,可是越愛,越會因為他的出軌而受傷害。除了他馬躍,別的男人天天煙花柳巷她都不多看一眼,因為她不愛,就和她沒關係,也就對她造成不了傷害。
馬躍一臉受傷小孩的無辜相“樂意,你這到底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