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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賈寶玉行孝姨舅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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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紅樓夢》乃芹溪居士曹雪芹於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的心血之作。據後世紅學家評點,實乃悲天憫人之作,可謂“有情皆孽,無人不冤”卻有軼事一則,幾近荒唐,無據可考。看官權當笑話,不可切信。

(一)且說賈母這慶生,內院搭了家常小巧戲臺,定了一班新出的小戲,昆弋兩腔俱有。就在賈母上房擺了几席家宴酒席,並無一個外客。賈母一發喜樂,便命速作一架小巧緻圍屏燈來,設於堂屋,命他姊妹們各自暗暗的做了,寫出來粘在屏上;然後預備下香茶細果以及各玩物,為猜著之賀。

上面賈母、王夫人、薛姨媽、寶玉一席;寶釵、黛玉、湘雲、李紈又一席,趙姨娘、賈環、、探、惜等人又一席,俱在下面。滿園子珠圍翠繞、花枝招展的,底下婆子、丫鬟滿滿的站了一地。

只見一個婆子走來,請問賈母說:“姑娘們都到了,請示下:就演罷,還是再等一會兒呢?”賈母忙笑道:“可是倒忘了,就叫他們演罷。”那婆子答應去了。不一時,只聽得簫管悠揚,笙笛併發;正值風清氣之時,那樂聲穿林度水而來,自然使人神怡心曠。

須臾樂止,賈母便命:“將戲暫歇,小孩子們可憐見的,也給他們些滾湯熱菜的吃了再唱。”又命將各樣果子等物拿些給他們吃。

一時歇了戲,便有婆子帶了兩個門下常走的女先兒進來,放了兩張杌子在那一邊,賈母命他們坐了,將弦子琵琶遞過去。便有婆子帶了兩個門下常走的女先兒進來,放了兩張杌子在那一邊,賈母命他們坐了,將弦子琵琶遞過去。賈母便問二人:“聽什么書?”她二人都回說:“不拘什么都好。”賈母便問:“近來可又添些什么新書?”兩個女先回說:“倒有一段新書,是殘唐五代的故事。”賈母問是何名,女先兒回說:“這叫做《鳳求鸞》”賈母道:“這個名字倒好,不知因什么起的?你先說大概,若好再說。”女先兒道:“這書上乃是說殘唐之時,那一位鄉紳,本是金陵人氏,名喚曾政,曾做過兩朝宰輔,如今告老還家,膝下只有一位公子,名喚曾寶玉。”眾人聽了,笑將起來。賈母笑道:“這不重了我家寶玉了!”媳婦忙上去推她說:“是寶二爺的名字,少混說。”賈母道:“你只管說罷。”女先兒忙笑著站起來說:“我們該死了!不知是二爺的諱。”鳳姐兒笑道:“怕什么!你說罷。重名重姓的多著呢。”女先兒又說道:“那年曾老爺打發了曾公子上京趕考,那遇了大雨,到了一個莊子上避雨。誰知這莊上也有位鄉紳,姓林,與曾老爺是世,便留下這公子住在書房裡。這李鄉紳膝下無兒,只有一位千金小姐。這小姐芳名叫做玉釵,琴棋書畫,無所不通。”賈母忙道:“怪道叫做《鳳求鸞》不用說了,我已經猜著了:自然是曾寶玉要求這玉釵小姐為了。”女先兒笑道:“老祖宗原來聽過這回書?”眾人都道:“老太太什么沒聽見過!就是沒聽見,也猜著了。”賈母笑道:“這些書就是一套子,左不過是些佳人才子,最沒趣兒。開口都是這小姐是絕代佳人,只見了一個清俊男人,不管是親是友,想起他的終身大事來,父母也忘了,書也忘了,鬼不成鬼,賊不成賊,哪一點兒像個佳人?再者:既說是世宦書香的小姐,自然媽子、丫頭伏侍小姐的人也不少,怎么這些書上,凡有這樣的事,就只小姐和緊跟的一個丫頭知道?編的連影兒也沒有了。”眾人聽了,都笑說:“老太太這一說,是謊都批出來了。”一時舉座生歡,卻唯有趙姨娘一人不忿-=www.feiniaoks.com=-。

原來趙姨娘是賈政的偏房,探的生母。一舉目,見寶玉立在跟前,神彩飄逸,秀奪人,又得賈母萬般憐愛、如眾星捧月;再看自己兒子賈環人物委瑣,舉止糙,更被眾人棄如蔽履、無人理睬,越發生妒,便添了持戈試馬、尋隙犯邊之意。

私中暗忖,在座姑娘鮮豔嫵媚莫若寶釵,嫋娜風莫過黛玉,便心生一計,走上來斟酒,笑道:“罷,罷!酒冷了,老祖宗喝一口潤潤嗓子再掰謊罷。這一回就叫做《掰謊記》就出在本朝,本地,本年,本月,本,本時。老祖宗‘一張口難說兩家話’。‘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不說戲裡的曾寶玉,竟說自家的賈寶玉如何?”因笑問道:“這書上說曾寶玉要求這玉釵為。都道我們的寶二爺聰明靈慧,慧眼能識天下女子,就不知在二爺眼裡,是在座的寶姑娘好些,還是林姑娘好些?”趙姨娘這一出兵放馬,眾人俱望向賈寶玉。寶玉更是暈紅了臉,驚得心裡突突直跳,低了頭,也不敢拿眼看寶黛兩姊妹。

那寶玉被警幻稱為天下古今第一人,平也狎暱於閨閣,被趙姨娘冒然一問,大庭廣眾之下,卻不敢造次。心想,林妹妹是體態風、美若西子,寶姐姐卻生得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兩姝均是天姿國,如何比選。雖說平與林妹妹,則同行同坐,夜則同止同息,似漆如膠,親密友愛較別人不同,但冒然承認,林妹妹必定生氣。還有那金玉良緣和木石前盟,豈可點破。一時間,竟是難以作答。

只好含糊應道:“賈府上下,誰不知道寶姐姐是山中高士晶瑩雪,林妹妹是世外仙誅寂寞林。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寶姐姐、林妹妹都是仙女下凡。女兒若是水做的骨,我便是那鬚眉濁物。”老太君及婆子、丫鬟們聽了,不住都笑將起來。連寶黛兩姊妹都笑岔了氣。

唯獨趙姨娘冷笑道:“想不到,寶二爺竟是個和稀泥的主,說話藏頭尾的,兩個都不得罪。”寶玉不敢還一言,索忍了這口氣。探乃有心的人,想趙姨娘是親身母親,平時知她多受委屈,如何敢辯。薛姨媽現是賈府客人,自然也不好辯,寶釵也不便為自己辯,李紈、黛玉一發不敢辯。

鳳姐素威重令行,卻看不貫趙姨娘這般無事生非、混打混鬧,又有幾分替寶玉打抱不平,便想來個引渠入水、叉開話題,便道:“你既不滿意,不若直接便問寶二爺,是趙姨娘好呢,還是薛姨媽好呢?”寶玉只得低聲道:“我只知薛姨媽東府裡做的那小荷葉兒小蓮蓬兒的湯還好些,趙姨娘屋裡的酸梅湯卻也好喝!其它的,卻不知曉。”說畢,眾人都不覺失聲笑起來。薛姨媽喜的笑道:“好個靈透孩子,你也跟著老太太打趣我們,別太逗人笑得腸子疼!”鳳姐因笑道:“想必是寶二爺嘗過了趙姨娘親身拌的酸梅湯,難得有庶母這般疼嫡子哩!”卻話裡有話。

未說完,眾人俱笑伏於地。連兩個女先兒也笑個不住,都說:“好剛口!要一說書,真連我們吃飯的地方都沒了。”薛姨媽等用絹子握著嘴,笑的前仰後合,指她說道:“這個東西真會數貧嘴!”倒是老太君解勸道:“真真這鳳丫頭,越發鍊貧了,尖嘴利舌的,不肯讓人!你們都別惹她呢!”趙姨娘明知鳳姐戲謔,又羞又急,只得忍氣聲。

王夫人見狀,忙撇開道:“趕明個閒空,就叫寶玉將東府的蓮蓬兒湯送到趙姨娘屋裡,卻將趙姨娘屋裡的酸梅湯送到東府去便是!也算他做小輩的,給二位姨舅娘盡點孝心。”原來,王夫人素與趙姨娘不睦,今老太君喜慶,卻想給她一個檯面下。

說話間,已經撤去殘席,內外另設各種緻小菜。大家隨意吃了些,用過漱口茶方散。不再話下。

(二)話說寶玉那在母親王夫人屋裡,吃了幾盞淡酒,看看天已晚,正要起身拜辭,卻被王夫人叫住。原來,王夫人心想,賈府仍名門望族、大戶人家,妾之間何必劍拔弩張、勢成水火。自己帶個頭冰消凍釋,也好為媳婦、姑娘們留個榜樣。為踐前之諾,便叫寶玉至趙姨娘處請安,順便捎上些蓮蓬兒湯。

寶玉領了母親之命,從王夫人正房的東院,順著沁芳橋一帶堤上走來,裡頭繞進榮國府園子的便門,只見黃花滿地,白柳橫坡。小橋通若耶之溪,曲徑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滴滴,籬落飄香;笙簧盈座,別有幽情;羅綺穿林,倍添韻致。

寶玉看著園中景緻,一步步行來。

正讚賞時,猛然見假山石後走出一個人來,躡手躡腳,也往趙姨娘院子裡來。

細眼一看,竟是遠房堂兄賈璜。

原來,此人的姑媽聘給的是賈家“玉”字輩的嫡派,但其族人哪裡皆能像寧、榮二府的家勢?這賈璜夫守著些小小的產業,又時常到寧榮二府裡去請安,又會奉承鳳姐兒並尤氏。雖生得風俊俏,內又聰,仍是鬥雞走狗、賞花閱柳為事。

寶玉心中像澆了一盆冷水一般,便又疑惑起來:這賈璜只是個攀大戶、吃白食的主,平素很少往府裡走動,這么晚卻往趙姨娘屋裡作甚?平有風聲,說賈璜與趙姨娘有些不清白。若說必無,也似必有;若說必有,又並無目睹。

一面暗思端詳,一面悄悄跟在後頭,順步早到前廳院內。

只見黑地裡,賈璜閃入院內趙姨娘廂房。院中寂靜,人已散出。寶玉驚異,丫鬟婆子們都上哪兒去了?

寶玉見房內毫無動靜,卻亮著燈,察個究竟,遂輕手輕腳地蹲身來到了廊邊,手指挑破窗戶格紙,屏住呼,隔窗悄視。

正是掌燈時分,屋內爐嫋殘煙,奠餘玉醴。燭燈下趙姨娘繫著羅裙,雲鬢半偏,羅衫乍褪,半靠榻,出雪白酥,雙頰紅潤,正笑意盈盈。

賈璜笑嘻嘻進來,給趙姨娘請了安。

趙姨娘“噫”了一聲,“這是璜大爺不是?今何風吹來嬌客,貴步幸臨賤地?”賈璜道:“難得來府上拜訪,特來請安。也是合該小侄與姨娘有緣,今偷閒過來,不想就遇見姨娘,這不是有緣么?”一面說著,一面拿眼睛不住地觀看趙姨娘。

趙姨娘是個聰明人,見他這個光景,如何不猜八九分呢,因向賈璜假意含笑道:“怪不得尤夫人、鳳姐兒常提你,說你好。今聽你這幾句話兒,就知道你是個聰明和氣的人了。”賈璜聽了這話,心中暗喜,說道:“小侄要到姨娘家裡去請安,又怕姨娘年輕,不肯輕易見人。”趙姨娘又假笑道:“一家骨,說什么年輕不年輕的話。只是璜大爺豈不知,人常言:”夜深無故入人家,登時打死勿論。‘“賈璜誘道:“還有四個字姨娘忘了。”寶玉在屋外,見那情景越發不堪,恨得咬牙切齒。心裡暗忖:“平見賈璜這人一本正經,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哪有這樣禽獸之人?今這畜生撞在手上,合該作死!”卻見趙姨娘笑得花枝亂顫,道:“非即盜這四個字么?今你認盜認?”笑得衣抖落,半截酥現了出來。燭燈之下,酥微顫,著實奪眼。

賈璜呆望不已,接口道:“認了盜罷。在此園內,也不過是個採花賊耳。”趙姨娘更是得意,道:“那採花之事,乃是婦人之為,堂堂男兒,豈能做那細事?”賈璜戲道:“姨娘差矣,那採花之事,正應是男子所為哩!所謂窈窕為君開,任君所採擷哩!”言畢,笑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