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小說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分卷閱讀15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裳卻不能補了,說來是你佔便宜。”師無我知道她與尋常江湖女子不同,既痴劍道,每也要用一個時辰梳妝打扮,這兩樁事於她而言同等重要。然而他仍不信對方的說辭,只能還以一笑。

身體裡忽傳來一股暖,他怔住:“神秀?”息神秀手掌貼在他背上,為他輸送內力,道:“你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師無我原本已沒了氣力,這時卻轉身抓住他手,道:“你瘋了不成!我本不會死!”息神秀卻道:“便當我瘋了吧。陸華存並非幕後之人,你受了傷,我得帶你出去。”師無我抬眼見他眸如赤金,半張面孔及脖頸被黑鱗覆蓋,衣下情形想來也不會好,一時悲怒加:“你怎敢!你怎敢——”息神秀低頭吻他帶血的,道:“阿師這副神情也好看,”又從對方瞳孔中見著自己的模樣,道,“別看我好不好?”師無我更怒:“傻子!他們的目的本就是要你化蛟!”陸華存道:“化蛟雖有你動了內力的緣故,也因你沾了血,與有化蛟之念,三者合一,令你別無選擇。”

“正是此理,”忽有人道,“說來我也怪為難的,蛟龍無水不能變化,可得了水又要走脫,好不容易才選定大沙漠。”師無我對這聲音悉,轉頭果見宮玉樓站在二十來步外。

此人雖是滄山莊之主,實際不通武學,貌若儒生,臉孔白皙,眉目疏淡,也淡,看來彷彿一張白紙,無論是笑是怒,都如紙上的一縷摺痕,叫人見了心生乏味,不願多

他朗聲道:“諸位,息神秀既現了蛟形,便應履行我們當約定,事後宮某親下廚,做一席蛟龍宴。”師無我嘗過他手藝,但未有哪次如今般,叫人遍體生寒。

36、宮玉樓因周絮的緣故,於烹調,嘗過的人無不讚嘆。

早前師無我也稱讚過,然而現在他胃裡翻江倒海,將膛劍傷的痛楚都壓下了。

無論息神秀變作何種模樣,在他心裡,仍是自己那位好友,而宮玉樓此種言辭,分明將之看作俎上、盤中餐,說是一席蛟龍宴,實則是食人宴。

師無我平生未有如此深的厭惡,恨不得拿止水懷月割了他舌,攪爛他嘴。

想到止水懷月,他清醒過來。這劍乃是季雍早年佩劍,後贈了他,他離開雲上宮時身無一物,自然也沒帶劍。

若說之前不過是猜測,今在此見到這劍,他清楚季雍必定來了。

方生此念,他看見宮玉樓身後走出一人。

此時息神秀大半的肌膚覆上黑鱗,獸與人相爭,卻在見到這人時心神一凜,恍如冰雪臨頭,有了短暫的清醒,想,這就是阿師的師父了。

季雍的年紀早可稱江湖前輩,然肌膚光滑,仍是鼎盛期的外貌。他玄衣白髮,眉與眼睫也是白的,眸略淡,乍看與常人沒區別,細瞧才發覺其瞳仁輪廓過分清晰,彷彿浮於眼白上。加之他容貌出奇俊美,整體有種強烈的非人,眼珠轉動時,像偃師手裡的偶人。

然而他行止沒有半分生澀,再微小的動作,都挾著引而不發的威勢。

息神秀有某種獸似的直覺,幾乎第一眼便確認了對方即是當時一劍攔下自己的人。

宮玉樓見他出現,溫聲道:“一會兒還要季宮主出手相助。”師無我見季雍烏髮轉白,想起二十多載師徒情誼,一時喉口乾澀。可身邊的好友牽扯著他心神,令他即刻冷靜下來,道:“你們想對神秀做什麼?”宮玉樓道:“說來也是段孽緣。當年鍾疏風拋出摩羅王那一對角時,家父也在場,且在諸人中聲望最高,便由他代管這奇物。待我生下時,才發覺我經脈寸斷,活不過一個時辰。大夫提起那角,說是可以研磨成粉入藥。家父走投無人聽了他提議。”師無我緊緊抓著息神秀的手,冷眼聽他說話。

“後來的事真是奇異極了。我服藥後立時沒了氣,家父發怒,一劍殺了那庸醫,過了一會兒,卻聽見我又有了呼,那寸斷的經脈竟續了起來,長成後雖比一般人荏弱,至少命無憂。”師無我上傷口隱隱作痛,咳了兩聲,方道:“於是你便把主意打到神秀身上?”宮玉樓眼簾微闔:“二十多年,我已習慣了這副身體,除了不能學武,並沒有什麼不好——我也不需學武。”師無我這才好奇他真正目的,卻見他扭頭道:“曲大夫,你不過來嗎?”曲無弦與上回見面時幾無不同,從遠處走來,只緊皺著眉,不似高興的模樣。

宮玉樓拍了一下自己額頭:“險些忘了,我不在意,曲大夫卻是在意的,他最不喜歡別人喊他大夫、神醫。雖不能舉起雙臂,他卻想親手碰一碰琴絃,彈一曲能為人聽見的琴曲。”曲無弦冷哼了一聲。

師無我道:“你們到底籌劃了多久?”

“說來還要謝你,”宮玉樓道,“六年前,季宮主問我可有修復身體損傷的法子。我一時也想不出,某忽然想起那對角,也是時運到了,我見著了你手中的簪分一葉。同止水懷月一樣,秋霜劍乃是鍾疏風早年佩劍,繼任宮主後便收藏起來,世人不知這原本是把子母劍,腹中藏了簪花一葉,後送給摩羅王做了定情之用。”他道:“我觀察了你一段時間,元宵節前,將藥物分為兩份,一份遣人往息神秀住處施下,又把摻了藥的圓子讓周絮帶給你。說是藥,實際是將丹鯉曬乾,敲成粉末,算不得毒物。子年先生的筆記中載有一事,說漢帝曾以香金為鉤,紉絲為輪,丹鯉為餌,釣上一條白蛟,紫骨清,味甚鮮美。蛟龍喜食丹鯉,此乃其本,我便以此誘出那幾分蛟龍血脈。息神秀既將簪分一葉贈你,說明你倆關係不同尋常,有你在他身旁,想來發生什麼,你也不會吝於幫一把。”師無我越聽中越冷,偏偏息神秀情形愈發糟糕,眼中清明散盡,整張臉孔覆滿黑鱗,見之生悸,脊骨在肌膚下動,似有什麼東西要掙出。

宮玉樓也見了,轉頭與季雍道:“宮主滿意嗎?你生來三焦殘缺,截留不住元氣,止步於玉還丹,只得將希望寄託在季合真身上。可這弟子全然不顧你好意,叛門而出,今這數年的帳也好算一算了。”季雍道:“不滿意。”師無我正握著息神秀的手,此時這雙手上也浮起細麟,他焦急又沒辦法,本已止了血的傷口又撕裂,卻來不及顧及,勉強撐著石壁站起,將人擋在身後。

季雍三焦殘缺,這輩子都達不到合真之境,這算不得秘密,也因此當年才如此看重季合真。此時聽宮玉樓說起,師無我又覺得古怪極了。

宮玉樓道:“季宮主想如何處置這叛師弟子?”季雍道:“並非叛師,他一直是我關門弟子。”宮玉樓許是習慣了他做派,愣過後只是笑了一笑:“季宮主真是寬容。”又問陸華存:“陸姑娘如何?”陸華存雪衣單薄,秀眉微揚:“我此來只是為見季宮主與季合真,夙願得償,自然十分滿意。”師無我對她情有了解,對這回答不意外。到底傷勢不輕,他低頭吐了兩口血,方問宮玉樓:“你做這些事……周絮知道嗎?”宮玉樓溫聲道:“怎好讓她知道?我早與白梟商議好,想法困住了她,你等不來她的。她吃慣了我手藝,事後我將蛟龍給她,她也不會多想。”師無我驚極了:“你竟是為了她!”宮玉樓道:“當年她說這輩子都會護我,但我能為她做的事到底不多,既有蛟龍這等好物,自然要送至她面前。”師無我回頭看了眼息神秀,方道:“你愛她?”宮玉樓忍不住笑了出來,白紙樣的臉忽然有了點顏

“我與周絮自小便在一起,有時覺得她像個護人的姐姐,有時又覺得她像我調皮的幼妹。長大後我二人無話不談,相處自然,這世上除男女之情,原本便有許多美好情。”師無我還未開口,忽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巨吼,震得耳朵發疼,忍不住捂牢了。

宮玉樓臉大變:“這蛟龍比我想的厲害,諸位恐怕得聯手了!”師無我聽見吼聲時便猜到必定是息神秀完全化了蛟,正想轉頭去看,額上貼上冰涼手指,竟是季雍不知何時到了身前。

“師——”季雍道:“你且睡一覺。”37、師無我這一覺睡得太長,醒時手腳無力,方起身又倒了回去。

季十八守在他邊,忙道:“別急!你別急啊!”師無我見了他,又看了房間擺設,認出這正是自己當年在雲上宮的住處。雲上宮與地下城千里之遙,無論發生了什麼,想來也已塵埃落定。

“神秀呢?”季十八瞪大了眼:“你問那蛟龍?”師無我聽他說了蛟龍二字,心中已是一沉,只披了件衣裳便下了地,問:“師父在哪!”季十八道:“師父正閉關呢。”師無我怕閉關不過是託辭,蹙了眉。

季十八見了,道:“師祖這回是真閉關。那蛟龍好生厲害,聽說起先只師祖、陸華存還有周絮三人,勉強拖住了他。後來祝掌門與周前輩也來了,合了五人之力,戰了整一,才將之制服。這一戰後,地下城損毀近半,想來再待不了人,摩羅教最後一點基也沒了。”師無我稍鬆了口氣,又問:“你方才說周絮?”季十八道:“就是這位周姑娘,制服蛟龍後還與師祖戰了一場,師祖雖勝了,卻也傷了元氣,才不得不閉關調養。”師無我奇怪:“她怎會與師父動手?”季十八嘆氣:“師父要殺宮玉樓,她卻要保他一命。”師無我驚過後,卻又覺得理所當然。宮玉樓一心為周絮著想,周絮也是同樣,與宮玉樓手段是否卑劣並無關係。

然而他心中最關心的仍是好友安危,道:“神秀被關在哪兒?”季十八又嘆氣:“師祖說,按您意思,原本是要養在水缸裡,奈何找不見那麼大的缸,只好放在外邊的水池裡。池子雖然不大,勉強也夠了。”他說到一半,師無我已無心再聽。

雲上宮的二十年,他對這裡的一草一木無比悉,鞋也未穿,急奔出去,一路遇見雲上宮弟子,見了他模樣,盡皆瞠目結舌,忙低頭不敢多看。

那池最寬處也不過十丈,種了一池蓮花,此時已開了小半。池水清瑩,他一眼看不見什麼,喊道:“神秀!”這風和氣暖,池水忽起波瀾,有細長條的黑影自水面下滑過,蓮花簌簌作響,搖曳生姿。

師無我聽見個聲音自水下傳來,雖悶悶的,仍極悉。

“……阿師別看我。”師無我吊起眉:“那時你就叫我別看,怎麼現在又是這套說辭?”他極少對人發脾氣,息神秀忙道:“我是能回覆人形的,但你若看了,來便總會想見我這時候的模樣。”師無我在池邊坐下,腳自然垂落,撕下一截袖子,綁住自己眼睛:“我蒙了眼睛,看不見的,你別擔心。”不能視物,他耳朵仍好用,聽見什麼破水而出,停在身前。

他沒穿鞋,跑了這些路,到底擦傷了,有清水澆下,幫他洗去了腳上埃土。

水是冷的,師無我不免瑟縮了下,發覺腳底又觸上一冰涼涼的物事。那物事竟似活的,蹭著腳底,堅硬的鱗片有時刮擦到傷處,略有刺痛。

他笑起來:“多久沒見,你竟學會撒嬌了?”對方伸舌他。許是因為是蛟形,那舌又細又長,頭上有分叉,掃過肌膚時,涼涼的怪舒服。

師無我眯起眼,不再費心聽周邊動靜,問:“那後來發生什麼了?”息神秀又了一會兒,才道:“我變做蛟形後,被怒火衝昏了頭,沒了理智,險些傷了你。季師叔反應快,將你救下,陸姑娘也幫了忙。”

“季師叔?”息神秀道:“他說我父親與他是同門師兄弟,若正經算,還要喊你一聲師兄。”師無我想了想,倒也對,只仍覺得有些怪異,渾身不對勁。

息神秀又把後頭事說了一遍,與季十八所說並無不同。

“我後來沒了力氣,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季師叔說我是雲上宮的,便帶我回來了。一路上沒有水,我成了這模樣後渴得很,糊里糊塗就被放進了這池子,過不多久平復下血脈,便能回覆原樣。”師無我聽他說完,隱約明白了些事:“原來如此。陸華存心知師父會出手,當傷我,正是為你化蛟。否則你我退回去,又要耽擱時間。”他又問:“周絮還好嗎?”息神秀道:“她同周前輩一起帶走的宮玉樓和曲無弦,或許哭過,眼圈是紅的。”師無我輕聲道:“誰都有傷心的時候,她想來也不希望別人特意提起。”息神秀應了一聲,又來蹭他。

師無我道:“還有一事,你別把師父想得太好,他多半隻是看中你資質。”息神秀卻道:“無論他想做什麼,到底幫了我倆,於我而言,已是個好人了。”師無我純為他好,略有著惱,腳下稍用了點力踢他。

踢至一半,想起對方裹著鱗片,疼的怕是自已,正後悔間,被一隻溫熱手掌抓住腳踝。

他驚訝之外更是高興,道:“你恢復了?”上一緊,被纏住,耳邊風呼呼而過,鼻端聞見草木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