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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地練劍,答道,“待我學會再說。”

“好。”姜恆快地笑道。

讀完《萬章》,姜恆便得寫三篇讀後之解,昭夫人看過後,不予置評,將蘆紙依舊封起,擱在架子上,吩咐道:“接下來讀《天論》。”

“去年秋就讀過了。”姜恆答道,繼而背了起來:“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昭夫人拂袖道:“忘了,念《秋水》罷。”

“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辯牛馬。於是焉……”

“行了。”昭夫人倏然生出隱隱約約的恐懼,這一屋子書,居然要被八歲的兒子唸完了?!

“《大取》呢?”昭夫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打量姜恆,幸而這次姜恆面現茫然,問:“大取是什麼?”

“墨翟老先生送來的書簡。”昭夫人鬆了口氣。

“墨翟是誰?”姜恆又好奇地問。

“上回那黃髮老頭兒。”昭夫人說。

姜恆記起來了,那形似胡人的高大老人家是姜家為數不多的客人之一。

他抱來一堆竹簡,搖搖晃晃的,吃力地放在案上。昭夫人手裡握著竹尺,拍了拍,道:“就讀這些罷。初二起讀,若想偷懶,仔細你的皮。”說著轉向院中的耿曙,替他矯正劍招動作。

姜家初一、十五各放一天假,月末姜恆輕輕鬆鬆就完成了功課,從母親的表情上看,正是一貫的無可挑剔,也一貫的沒有半句褒獎,唯有輕飄飄一句“還行”。

明天放假,不用讀書,姜恆便無事可做了,悶得頭頂長草,然而現如今有耿曙在,有了伴,說不得總想折騰點什麼,如果能叫上他,偷偷溜出去一趟,那就更好了。

夜來風雨聲斷斷續續,東廂熄了燈後,姜恆的小身影悄無聲息地穿過走廊,繞到後院,來到耿曙所住的役房窗下,聽見裡頭沉重的呼聲。姜恆輕輕敲了幾下窗,並未得到回應,推開耿曙房門,靠近榻畔,榻上的耿曙卻在這個時候翻了個身。

“哥哥,”姜恆很小聲地說,“你睡著了麼?”耿曙似乎絲毫未料姜恆會在深夜裡突然出現,驀然一個翻身坐起,朝榻裡讓了些許,一手提著被子,擋住了臉。

“走,”耿曙說,“做、做什麼?快走。”姜恆馬上噓了聲,說:“你生病了?”姜恆伸手去摸,耿曙卻馬上鎖住他的手腕。夜風把榻畔的窗倏然吹開了,藉著那一點點夜幕下的天光,姜恆忽然看見了耿曙臉上有兩行水跡。

耿曙的呼逐漸平靜下來,姜恆爬上榻去,跪著拉上了窗,他原本有幾句話想說,但看見耿曙在這風雨加的夜裡,躺在被窩中哭的一幕,頓時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耿曙臉上現出疑惑表情,倆小孩對視,訥訥良久後,姜恆才想起來找他的目的,從懷裡掏出那枚玉玦,玉玦上已編了個拙劣而雜亂的紅絛穗子,遞到耿曙手裡。

“這個給你。”姜恆抱著膝,坐在耿曙榻上,說,“你想你爹孃了麼?”按理說姜恆的爹也就是耿曙的爹,但他從來不覺得那個素未謀面的男人,有被他認作“父親”的資格,也許只對耿曙而言,他才真正擁有過完整的家庭罷。

耿曙接過了玉玦,低頭看了眼,“嗯”了聲。

“給我說說爹吧。”姜恆忍不住說。

“改天吧。”耿曙說,“你回去睡,去吧。”耿曙拉開被子,躺了進去。姜恆答道:“好。”

“別告訴夫人和婆婆。”耿曙在被窩裡說。

姜恆自當守住這個小小的秘密,他給耿曙關上了門,回往東廂。耿曙聽到他走後,卻又從榻上爬起,將窗門推開小小的一條縫朝外望,只見姜恆摸黑回去時,走路不小心踢到了花欄,痛得跳了幾下,又聽見衛婆房中“吱呀”一聲推門,於是耿曙火速關窗,姜恆加快速度,跑了。

第7章牆翌清晨,姜恆穿戴齊整,到得堂屋前,雙手抬起,畢恭畢敬給昭夫人請了早,用過飯後,見耿曙仍提著劍,在前院徘徊不去。

“今天告假!”姜恆忙提醒道,“不必練了,走!咱們玩去。”

“我說了他也告假?”昭夫人冷冷道。

耿曙看看姜恆,又看昭夫人。姜恆忙轉身,言又止,卻發現昭夫人手裡並未提著竹尺,被訓了這許多年,姜恆早已活成了母親肚子裡的蛔蟲,當即兩眼一亮,笑了起來。

昭夫人冷冷道:“休息一,今天娘出門一趟,若敢串通了偷溜出去,你們自個兒看著辦罷。”姜恆忙行禮。昭夫人換了身衣服,門口自有車過來接,衛婆捧著個盒,裡頭裝著姜恆用蘆紙作的,這半月中的文章,跟著上車去,大門在外被掛了把銅鎖,姜恆如釋重負般地吁了口氣。

“來,”姜恆把耿曙帶到東廂院中,拉著他坐上鞦韆,捋起袖子,說,“我推你,待會兒你推我。”耿曙:“……”耿曙一臉索然無味,也不拒絕,被姜恆推了幾下,姜恆平裡的娛樂不過就是蕩蕩鞦韆、喂喂魚、在院子裡挖幾隻蚯蚓、夏夜裡再抓幾隻螢火蟲,放在帳子裡頭看。耿曙不由自主地被推著,那表情既充滿了鄙夷,又帶著譏諷。

“停。”耿曙說。

“你怕嗎?”姜恆道,“那別蕩太高……”耿曙已不耐煩了,一腳踩上鞦韆,在空中翻身,翻了一個跟頭,姜恆駭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