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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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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不令來長安求學後,因為渭河遇伏幕後黑手沒找到的緣故,向來謹小慎微,肅王許悠也一樣。

為了不打草驚蛇,肅王做出安心把許不令給皇帝照看的姿態,避免落人口實。彼此書信來往,也是走個官家驛站,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不用猜也知道書信的內容都被人檢查過。

如今鎖龍蠱已經解開,沒了命之憂,但這個消息不可能公之於眾,若是他毒全解了,爭對他的佈局必然發生改變,還是隻能裝作‘靠解毒酒恢復兩成’的模樣,以便在必要之時留一張可以逆轉局面的底牌和瀕死之際逃出長安的能力。

許不令在京城逢場作戲,肅王那邊肯定要打招呼,否則裝個毒發什麼的,肅王當真直接帶著鐵騎過千陽關,就假戲真做了。

沙沙沙——筆鋒劃過宣紙,發出輕微聲響。

許不令認認真真把身體的情況和對幕後之人的猜測寫下,最後加了一句‘勿惜令之生死,凡事三思而行’,便合上了紙張。

之所以加這一句,是因為肅王真的因為他造反起兵,以目前的局勢,或許能打到長安殺了皇帝,卻滅不了宋氏。

回頭新君攜六王平叛,小小西北十二州本擋不住,除開發洩滿腔怒火,對大局毫無意義,反而正中了對手的下懷。臥薪嚐膽、謀而後動,遠比衝冠一怒走的更遠。

寫完家書,許不令拿起來看了幾眼,沉默少許,轉眼望向了西北——那是他的家,來這個世界近兩年,前世今生早已融合,卻未曾真的親眼瞧過,只能待在長安城這千街牢籠之中提心吊膽,說起來,還真的有點想念……

------------第三十八章花間一壺酒“虎——”

“虎——”

“虎——”震天號角,如雷鐵蹄,響徹在千里黃沙的邊緣。

巍峨雄城雌伏於戈壁之上,橫風席捲王旗獵獵,一望無際的駱隊、馬隊綿延至天的盡頭。

肅州城是一座剛剛修建不到六十年的新城,整個西北的首府,也是央央大玥輿圖邊緣最後一座大城,再往西走五百里,就是玉門關。

城下有泉、其水若酒,這個地方自古以來也被稱作‘酒泉’,位於河西走廊的樞紐,連接西域與中原的命脈,以前一直在中原王朝的國門千陽關之外,直到甲子前才被肅王許烈開荒啃下來。

時值四月,千里黃沙之上已經烈炎炎。

萬馬奔騰席捲黃沙,哪怕距離數里,官道上的商隊依然被其聲勢所震懾,躬身低頭,不敢在城門衛的掃視下,出半分倨傲與不滿。

肅州城人口沒有長安那麼多,也沒有江南水鄉的婉約、中原腹地的厚重,便如同一個裹著獸皮、手持大刀坐在街邊大口啃食酒的蠻子,登不得文人仕女的大雅之堂,甚至被人戲稱為‘野匹夫’,可每當戰火撕碎珠簾畫卷、強敵踏入家門之時,能給予人足夠的安全的,反而又是這樣的蠻漢,這就是肅州!

千里黃沙如海,萬馬奔騰如

便是在這種獷與豪邁匯聚的城池之外,偏偏有那麼一點萬紫千紅的綠,河婉轉、草長鶯飛,遍地的花海與周邊景格格不入,彷彿是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落在了匪寨之中。

這片沒有任何外人能涉足半步的花海,有個與景格格不入的名字,叫‘小劍海’,來源是東海陸氏祖先在百尺崖畔一劍沉海、開族立譜,因此東海陸氏也被人稱作‘陸沉劍海’,而肅王妃便是在那裡長大的。

四月初夏,正值百花齊放時節。

萬紫千紅的花海之間,一棟小木屋安然處在其中,木屋四角掛著風鈴,西北風永不停歇,便永遠發著‘叮叮咚咚’的輕響。

木屋已經有些歲月,卻整潔如新,裡面放著木馬、大、鞦韆等等,正中掛著一副畫像,畫像下放著牌位,三炷香剛剛燃到一半。

屋外有個不大的臺,空蕩蕩的兩張躺椅放在臺上,中間是個搖籃,搖籃上同樣掛著風鈴,只是被紅繩綁了起來,應當是一直響吵著搖籃裡的嬰兒睡不著,才故以為之。

一切都是多年前的模樣,只是往事早已經物是人非。

臺的邊緣,身著蟒袍的男人手肘撐著膝蓋,略顯懶散的坐著,桃花眼、劍鋒眉,手中拿著個茶青的酒葫蘆,原本和那個硃紅酒葫蘆是一對兒。從身形上看與許不令有幾分相似,只是男人滿頭白髮束在金冠之間,眼角難掩歲月積累下來的皺紋,氣質沒有許不令那股鋒芒畢,只剩下歷經滄桑的淡漠和寧靜。

呼——呼——橫風掃過木屋,在花海上掀起一道道花漣漪。

作為這片天地的主人,男人眼睛卻只放在身旁的方寸之地,那裡放著一雙繡花鞋。繡花鞋的位置,本該是一個很英氣的女俠,和他同樣姿勢坐在這裡,此時只剩下孤身一人,這片花海再好看,彷彿也沒了意義。絕世唐門fo踏踏——腳步聲傳來,花海之間一個身著文袍的老人走過來,間掛著把直刀,手中拿著一封書信,走到了男人的身後,微微頷首:“王爺,世子來信了。”肅王許悠從往思緒中回過神,抬手接過信封,展開掃了一眼。

文袍老人被肅王府的人稱之為老嶽,和老蕭一起並稱為肅王府的兩大門神,江湖上喜歡尊稱其為‘躍九樓’,和老蕭一攻一守,攻的留在肅王身邊,守的護著許不令。

老嶽沒老蕭那般話癆,只是站在身後安靜等待。

短短一封信,許悠看了很久,直到落西斜、極遠處的馬蹄聲漸消之時,才合上了宣紙:“勿惜令之生死,凡事三思而行……令兒長大了。”老嶽負手靜立,仔細醞釀了下,才語氣平淡的開口:“世子本就是一代天驕,經歷大起大落,有所悟在情理之中。”許悠輕輕笑了下,把信封放入懷中,拿起茶青的酒葫蘆,看著眼前的花海:“王妃當年說本王不成器,眼中沒有天下,只想著一家一室……到頭來不還是喜歡本王格局不大,只想著一家一室。家國難兩全,十年前站在天下這邊,王妃不怪本王,但苦頭本王已經吃下了。現在令兒也讓本王站在天下這邊,謀而後動……孤零零一個人,謀來了天下又如何,倒不如一把火燒了當做祭奠。”老嶽搖了搖頭:“世子終究是猜測,若背後是朝廷,絕不敢殺世子,否則在渭河已經動手,不會把世子留到現在。為王者言出法隨,一箭出去便收不回來,世子讓王爺靜觀其變謀而後動,是對的。”許悠沉默了下,搖了搖頭:“便是因為你們都這麼想,對方才肆無忌憚……令兒在太極殿捨命一搏重傷,幕後之人轉手送來解毒酒,必然有所圖謀。為防橫生枝節,恐怕很快就會動手……傳令下去,讓西、北路軍暗中往秦州集結,令兒有半點差池,直接揮軍平了長安。”老嶽眉頭一皺:“王爺還請三思,若幕後之人不是當今聖上,豈不正中了圈套。”許悠掃了眼花海,聲音平淡:“中了圈套又如何,至少幕後之人肯定在長安,屠盡長安百萬人,總不可能全殺錯。”

“這……”老嶽眉頭緊蹙,稍微醞釀了下,卻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王爺請三思。”

“以天下圍棋盤,謀算計推演謀劃,也得本王陪著他們下棋。能掀棋盤何必三思,本王倒是要看看他敢不敢落子。”許悠說完後,便輕揮蟒袍大步離去,蒼茫白髮消失在萬紫千紅之間。

老嶽站在原地思索良久,終是搖了搖頭,轉身前往了駐紮在肅州城外的西涼軍大營……

------------第三十九章運籌帷幄噠——魁壽街上的一座奢華府邸內,太尉劉平陽坐在茶舍棋盤前,穩穩當當的落下一子,黑子扣在紅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茶舍內很安靜,四周都有護衛嚴防死守,沒人能聽到其中的談話。

坐在劉平陽對面的,是驃騎大將軍韓忠瑜,鄂州韓家是將門世家,論起資歷比關中劉家要高得多,前朝大齊統御天下的時候,韓家便曾出過位列三公的人物。甲子前三國亂戰,韓家一分為二,其中一部分隨舊主遷徙到了漠北,剩下的則歸順了大玥遷徙到了關中。

因為這個原因,韓家的名聲和威望下降不少,逐漸被後起之秀的將門壓了下去,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論起中原將門,韓家依然能排進前三甲,劉家主要防線在西北,而韓家則在東北區域,算是大玥武官中最大的兩股勢力了。

茶舍中薰香繚繞,身材高大的劉平陽其實不太會下棋,但在京城拜太尉,不會這些文縐縐的玩意兒必然被那些個文官笑話,此時下的還很認真,嘴上則說著前幾天的事兒:“燕王派人試探,只可惜許不令未曾面,尚不清楚是否恢復傷勢,再派人必然打草驚蛇。”韓忠瑜四十歲出頭,看起來更像個儒生,把玩著手中白子,稍微醞釀了下:“……這步棋必須走,聖上自繼位以來,重文抑武,近些年聽說還準備設兩個衙門,一個專管調兵之權不掌軍伍,一個掌管軍伍卻無調兵之權。遇戰事由聖上發虎符領兵出征,這不是瞎搞嘛,萬一北齊破關,難不成還讓肅王按兵不動,等著聖上發虎符……”大玥的軍伍大半都集中在天子和宋氏藩王手中,但還是有很多手握重兵的軍閥世家,劉、韓便是其中的大頭。

便如同肅王許家手下的西涼鐵騎只聽肅王號令一樣,劉、韓兩家手下的兵馬同樣如此。國富君強的時候,天子自然隨心所的調用,可一旦龍椅上那位出了問題,甲子前的大齊便是活生生的例子——許烈都殺進長安了,不少將門還在按兵不動觀望。

現在天子要把握兵之權和調兵之權分開,一切都聽天子調令,對劉、韓兩家來說,無異於自己養了個白白胖胖的小子,長大了能幹活的時候卻不用,縣令還跑過來說:“勞力不錯,讓隔壁老王領著去挖兩畝地。”或者:“我給你安排個人,他教你怎麼用兒子”,劉、韓兩家若是能願意,除非腦子被驢踢了。手上沒兵就一光桿司令,還叫什麼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