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本來無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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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看著眼前的人影，寧遠心中才冒出的那些興奮與炙熱彷彿被一盆冷水潑過，只聽得嗤的一聲，便已然煙消火絕了。

收回那正攀著花枝的手，寧遠雖是有些頹然，但心境卻一發得沉靜下來。這倒不是別的，只是他驀然間想起剛才的那一幕。

當南宗六祖惠能曾道神秀的偈:“美則美矣，了則末了。”便自佔一偈，道:“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等修行，本就是不在於誦經究意，只在於一刻之間頓悟空幻，求得自在。但是，若是想要寧遠蕭陌這樣的人，在這幻景之中，澄淨心境，濾清求，卻是不可能的事情。想來，這次的考驗也不會對這些窮究不捨，一定要六清淨七情斷絕才行。大約能在一定的程度上堅定心念，固定本也就是了。

寧遠心中掠過這些東西，看著周圍的事物也便漸漸地淡了一些。畢竟，以蕭陌的心能力，他一人經略行走這些東西，比之兩人結伴，還是少了幾分顧慮與牽絆的。細細想來，若是自己都能看出其中的蹊蹺，蕭陌自然更不會落入這種圈套之中了。嘴角微微浮起幾分笑意，寧遠既已放下了牽扯心力的問題，思路便更清晰了不少:這次的驗證，不論是湊巧，還是程序緣故，以當時那僧人的舉止行動看來，卻不像是早有安排的。因此，其中必然有一些漏洩出來。當然，最有可能的便是當時那僧人特意的行止言談。

自行止來說，那僧人聽聞風聲。便推窗以菩提樹為題，只求去一樣事物。而言談間卻是將這菩提樹的來歷之類細細地說明。

菩提於佛家來說，卻是極有淵源地事物。梵語中菩提便是覺悟、智慧的意思，意指人忽如睡醒。豁然開悟，突入徹悟途徑，頓悟真理，達到超凡脫俗的境界。便是菩提樹這一植物，它地拉丁學名為ficusa。也有神聖宗教的意思。此外，菩提子、菩提心、菩提寺、三菩提、無上菩提等詞語更是佛教特有地詞彙。

這主持將這菩提樹為九代主持種植，百年必是枯老一次，業已九榮九枯了。九這一數字雖與印度佛教關係不深，可與華夏古代卻是極為重要的數字。華夏古人造字以紀數，起於一，極於九，意味著圓滿、神秘與極限。因此，自佛教東傳之後，華夏佛教便也漸漸與九牽連相關了。

而這次的主題卻是將翻譯的佛經帶回東土華夏，這麼說來。這幻化的花木也因跟這九有關了。

當時那僧人講到三個九，九九歸一，才是圓滿。若是差了一個九。便是這取經少了東歸這一路途了。

少了東歸一路，那這花林也應該是以東邊為出路才是吧。

寧遠這般想著。心中雖是知道尚有一些疑義。但是這花林本是第二道關卡，前面地舉動早就有些不當。這時便是多加吃，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差池了。

這麼想著，寧遠抬眼凝視著天空，此時天尚是清亮，隱約有光芒自一方徐徐傳來。細細估量一番後，寧遠又好生將這花木前後左右的繁茂處勘察了幾次，見一應事物都是沒錯，才順著看準了方向，一路向東慢慢走去了。

行走時，寧遠還細細地勘查身邊的樹木數量等信息，等他數到八十一時，頓覺眼前豁然開朗，一道柔和的光輝頓時在眼前灑落開來…

與寧遠細細思慮後才採取的行止不同，蕭陌選擇出路的方式雖是極冷厲，卻是勝在簡練明瞭。

自冰雪消散的寒氣中慢慢踱進這軟紅瀰漫的花林，以蕭陌地深沉心境也是略略出了幾分厭惡。

與寧遠見著的繁花，天高水暖不同，隱現在蕭陌眼前的卻是冰雪初歇，紅梅初綻地風華麗。

株株紅梅，恍若是浸透了層層的胭脂，雖是才微微著枝，卻仍是透出了非同尋常地雪裡繁華。

見是這般景象，蕭陌心中地厭惡便是更多了幾分:好個遊戲，雖不知道究竟經略了多少探測測試，但能探測到這種地步倒也是不錯的了。

自己這邊既然是初見時地雪地寒梅，若是猜得不錯，寧遠他那應該是昭示分離的繁櫻吧。

蕭陌心裡微微嘆息了一聲，對於遊戲的探測卻是少了幾分冷峻。

畢竟，與寧遠再次相見後，自己很久沒想到這樣的景緻了。蕭陌嘴邊微微浮起幾分笑意，眼前似乎再次看到了仍是孩童的寧遠。

便是與這一樣昏黃暗沉的天，他在遭遇各類追殺後，良久，才尋到一個看似可稍微安歇的院子。只是沒想到，越牆再多行幾步後，站在那院子一株雪地寒梅邊上的寧遠才一回頭，便見著了他。

猶記得那時的寧遠，睜大那光溢彩的眼眸，那澄淨清亮的眸子讓他心裡一鬆。也正是因此，殺意略減後的他便昏睡而去了。

此後，便是那一段至今想來仍是懷戀不已的風華歲緩緩地綻出一絲溫和的暖意，蕭陌清冷的心境卻慢慢地將這片勝景收攏起來。這時，一道似有若無的身影突然自一邊緩緩出現，那身段影像卻是如寧遠一般的沉靜，默默地顯現。

蕭陌靜靜地子了一會，才低低地笑了一聲，轉身卻是往自己來的地方走了過去。

這不是因為別的，只是蕭陌在行走間，察覺了一點點異樣。不論他在路徑上如何行走，這周圍的反應卻是不斷地變化，但如果他回過身去，那變化卻彷彿是消退了一般，竟慢慢的回覆原樣了。

佛教宗卷蕭陌也是略有涉及，在周圍這樣的反應下，他自然是決定迴轉原地，讓所有的景象回覆原來的光景。

若是猜測有誤，便也是一項驗證罷了。

在蕭陌這般的舉動下，等寧遠眯眼躲避光輝後，他所見到的第一件，便是蕭陌那略帶笑意的沉沉眸了。

見是如此，寧遠也不出柔和沉靜的笑顏，微微低下頭，兩人的手這時卻是緊緊地握在一起了。

“怎麼樣？”蕭陌凝視著臉略微有些委頓的寧遠，開那不知何時垂在額上的髮絲，柔和的聲音卻隱隱透出幾分風雷之意。

“沒什麼，只是櫻花林太過繁華，多逗留了一些。”寧遠輕笑了一聲，眼眸中微微顯出了幾分回憶的光芒。

蕭陌心中一顫，手臂不由也僵直了一會。

這時，寧遠回過神來才發覺了話中的意味，忙轉過話題，看著身後那不知何時關上的門，笑道:“剛才的經歷，看來不過是那僧然贈予我們的一場幻夢罷了。現在，我們選擇一樣事物與他的題目，才剛剛開始吧。”蕭陌淡淡地看了那門一眼，迴轉身來，一片鬱郁的菩提樹的枝葉便躍入他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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