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修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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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齋的風波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過去了,似乎好像沒有發生過這件事情一樣。慕媛第二照例陪著赫連睿去唸書,清心齋裡一切照舊,小書童蹦蹦跳跳的出來把他們
了進去,只是進了屋子卻沒有見到昨
裡的罪魁禍首赫連暘,據說他被皇上懲罰了,關在長喜宮閉門思過,要十
之後才能出來。
“最要命的是,”九皇子赫連弘一臉譏諷的笑容:“父皇讓十弟寫一篇反思的文章出來,不能少於五百字,這可如何才能做到?十弟便是寫一百字都為難,更何況要他寫五百字呢!”看起來這位九皇子素裡被於然椒房母子欺負過,看他說話那神情便知道他心裡正在暗暗叫好,慕媛低著頭給赫連睿研墨,一邊偷眼打量著那位九皇子,就見他個頭不高,站在赫連睿身邊看上去似乎比他還要矮小一些,臉上的笑容可是實實在在的。
“你們在說些什麼?九皇子,昨佈置的功課可完成了?”張延之從桌子後邊走了過來,站到赫連睿的桌子前邊,看了看他放在桌子上的一疊紙:“這便是抄寫的《孝經》?”赫連睿點了點頭道:“是。”張延之將那幾張紙拿了起來看了看,頗為不滿意的搖了搖頭道:“皇孫殿下,你這字還需要多加練習才是。”他看了看屋子裡的五名學生道:“我現兒要去文心殿議事,你們先將《孟子。公孫丑》的開篇
記於心,下午我再來考考你們。”旁邊三位皇子聽著張延之又在說道赫連睿的字,一個個
出了笑容正準備嘲
他,突然停到張延之又佈置下任務來,臉上的笑容都沒有來得及收起便將眉
耷拉下來,無
打采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摸起了桌子上的書,直直的盯著書頁,真恨不能將那些字摳出來
到肚子裡頭去。
慕媛拿起書來看了看,那章的開篇是慕府的先生曾經教過哥哥的,後來姑姑也重新教了她一遍,現在太師又點了這一篇,看起來很是重要。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她輕輕的誦了開頭幾句,只覺得朗朗上口,又意味深長,赫連睿在旁邊聽著都發了呆:“媛兒,你念得真好聽,這句子都是這般斷句不成?”瞥了赫連睿一眼,慕媛開始給他細細講解起這文章來,旁邊桌子幾位皇子殿下看著慕媛伏在桌子上有板有眼的和赫連睿討論著什麼,都哈哈大笑起來:“這位慕
衣真是好才情,年紀小小就能當先生了!”聽到譏諷之聲,慕媛頭都沒有抬,只是繼續和赫連睿探討著那文章的意思。赫連睿本來在慕昭儀那裡學了點
淺的底子,現在又有慕媛在身邊和他商討,只覺得茅
頓開般,她說的話自己都覺得有道理,而且《孟子》裡那些枯燥的話也無端生動了起來。
張延之果然下午才過清心齋來,點著幾位皇子皇孫問了下今上午自行修習所得,發現赫連睿竟然將那文的開篇意思把握了個□不離十,這可讓他吃了一驚。赫連睿跟著他念書也有幾個月了,因為他那首《紙鳶》的詩,自己不免高看了他一眼,對他期望值很高,以為他該是個絕頂聰明的,沒曾想跟著自己唸書以後才發現他的天資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只比其餘幾位皇子略好些,而且學習很勤奮。
今和往常相比,赫連睿卻表現得不俗,張延之看了看垂手站在書桌旁邊的慕媛,心裡想著該是這位慕
衣的功勞。慕昭儀聰慧絕倫,她的侄女也和她一樣,不是池中之物呢,張延之一邊聽著赫連睿解讀,一邊看著站在旁邊的慕媛,突然想起了上午文心殿之事來。
文心殿裡站著數十名大臣,見了張延之走進來,皆頜首示意。張延之仔細看了看,基本上都是文臣,而且以漢臣為主,胡族文臣只有一個太史令高遠。
皇上這是準備做什麼?張延之有些好奇,素朝堂裡漢臣的重用程度遠遠不及胡人,今
卻為何將這一干漢臣都召到文心殿裡了?他站到了路昭身邊,拿眼睛瞟了瞟他,路昭朝他輕輕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昔漢高祖斬白蛇至武帝歷六十餘年,太史公司馬遷乃修《史記》,為聖賢明君、良相忠臣立傳,以史為鑑知得失,昭示後人。而我大虞自太祖以來已歷百年,可卻無史書記載,朕何以對先祖,又拿什麼來教化民眾?”赫連燾看了一眼立於殿內的大臣們,臉上浮現出痛心疾首的神
來:“今
朕請各位愛卿來,便是想說這修史之事,有哪位愛卿願意主持此事?”大殿裡一片默然,文臣們互相望了望,可誰也沒有開口。赫連燾訝異的看著眾人道:“莫非此事很為難不成?”這時一人應聲而出,大家一看,卻是中書侍郎崔英,只見他握住玉珪道:“皇上,我大虞自太祖來,文治武功,莫不四海敬服,理應書之
簡,鐫於金石,昭之當代,示之後人。然人無完人,雖聖人不免有過,臣等不敢妄自非議。”崔英的話說出了在場文臣的心聲,歷代史官著述,很少能有善終者,即便是太史令司馬遷,也身受宮刑,連做男
的權利都被剝奪,誰又敢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去著那國史呢?
就聽赫連燾大笑道:“史者,人之口也,心口一致謂之實,故有史實一說。秉筆直書,乃史官之美德也,大虞國史儘可從實而錄,眾位愛卿不必多慮!太史令高遠聽旨,朕命你綜理史實,著成《虞史》,以昭天下!”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從文臣行列裡走了出來,他滿頭白髮,可神矍鑠,身子
動的在不住顫抖:“老臣等皇上開口已經多年了,謝皇上器重,老臣必將盡心竭力,秉筆直書,刀筆為鋒,不會遺漏半分!”太史令高遠乃是大虞開國功勳高家的後代,可偏偏他家香火不旺,傳至今
只剩了高遠一支。這高遠雖是胡人,確不喜騎
,自小便喜愛儒學,和
子也孤高正直,本來襲著家裡的爵位,因為不會說話得罪了赫連燾,不住的降級,到最後挪了他去當太史令,偏偏他也不介意,直說皇上體恤,終於讓他能發揮自己所長了。
赫連燾見高遠沒有二話便領旨,也是連連點頭,又命中書侍郎崔英領秘書事,協同高遠同修《虞史》。崔英心裡為難,自己接替李明擔任中書侍郎一年了,事情多得超過他的想象,最主要的是這個修史真不是一件好事兒,辛苦倒也不提,那可是隨時有命危險的!他望了望滿臉興奮的太史令高遠,心裡暗自搖頭,這老頭子一生耿直,就沒有怕過誰,赫連燾倒也賣他面子,讓他一直呆在朝堂上,沒有動過他半
毫
。
可現在這不是小事,修《虞史》,前邊六位皇帝的事情要一一記載成冊,不免有一些不好聽的詞句。大虞的江山是馬上打來的,胡人生暴
,太祖皇帝那時候屠城無數,這些記載下來簡直是不堪入目!想到這裡,崔英拿定了主意,走上前去對赫連燾請奏:“臣以為,修國史茲事體大,皇上最好還指定一位皇室中人協助為佳,這樣方便通達聖意,我們也可以知道如何修史更合皇上心意。”望了望那謹小慎微的崔英,赫連燾心裡直嘆氣,這些漢臣做事情就是這樣婆婆媽媽,思前顧後的,不就是修國史嗎,撰修著述,正是他們擅長的東西,為何又推三阻四起來?他看了看立在身旁的太子道:“那就著令太子也來協理此事罷。”聽到父親點了自己的名,赫連晟趕緊上前領旨,然而卻又推薦了一個人選:“父皇,兒臣最近事務繁多,恐無太多時間參與到修史中來,兒臣覺得徵宮慕昭儀學識非凡,目光獨到,不妨命她和兒臣一起監理此事,父皇覺得如何?”赫連燾一怔,想到了那張芙蓉粉面,這倒是個合適的人選。胡人生
開放,大虞並不講究太多男女大防,也不乏太后臨朝稱制的例子,讓一個
通書史的后妃參與史書修撰並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只他卻是不想點頭贊成。
看著太子正熱切的看著自己,赫連燾想了想道:“既然太子舉薦,那便讓慕昭儀也來監理此事,若有要事商議,或是不能取決的用詞,派人去徵宮稟告便是了,她無須去文華閣同各位愛卿一起撰書。”此言一出,大殿裡一片寧靜,慕昭儀竟然也來參與修撰虞史,這讓一干文臣心裡各有想法,但是誰也不開口說話,只有太史令高遠報了一串名單,要求將這些人調入文華閣來一起修史,赫連睿都沒聽是些什麼人,便點頭同意了。
修國史之事一定,也沒有什麼好要說的了,君臣們各自散去,文心殿霎時便空蕩蕩的一片。大臣們三三兩兩的往宮外走去,住得近的相互招呼著一道回府。張延之整了整衣裳便往清心齋那邊走了過去,卻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路昭追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皇上此舉甚是怪異。”張延之看了看路昭,就見他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一個嚴重的問題。張延之心裡一亮,不由說出了三個字:“慕昭儀?”園子裡起風了,路昭的烏紗帽上兩紗翅不住的在上下跳躍,而他的眼神有些發沉:“正是。若說皇上寵愛慕昭儀,斷斷乎不會讓她出面來主修虞史;若是說不寵愛,卻也不會顧忌著她和臣子們見面。皇上的心,卻是越來越難以猜測了。”張延之四處環視,將路昭扯到一旁,低聲說道:“皇上已經年過四十了!”大虞前邊六任皇上都是在四十多歲上頭就駕崩了,其中太祖和武帝是因為身患怪病而亡,病故前幾年都是喜怒無常,容易猜忌,做事不得章法。路昭看了一眼張延之,眼中神情默然:“延之兄,我們都得留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