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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天,喝羊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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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盼來一個陰天。

  在陽臺上伸出手,輕風過手指縫,不黏也不溼。

  預報晚間有雨,但白天覺並不悶沉,穹頂抬到無窮高,天地間空曠得像湧入了很多新的空氣,呼都變得更飽滿。

  昨天一天熱得很,利沅幾乎沒吃下飯。今天早上稍微有點胃口,喝了半碗粥、吃了一個餡餅,現在中午半餓不餓的,受著這樣可心的天氣,她突然想喝羊湯了。

  兩條街外的“老嚴羊湯”進入夏天生意依然旺,趁著陰天客人肯定更多。利沅索在家歇過了高峰期,才換上一條亞麻長褲,搭配一件布料薄軟的襯衫,一身都寬鬆涼快,揣著手機出門。

  過了飯點,店裡果然沒什麼人。利沅坐下來點一碗羊湯,看著店外面發呆。

  店內空間不大,門面也小,不像現在的飯館喜歡把臨街一面牆都做成玻璃的,這家老店只有兩扇嵌著玻璃的木門,邊上是實實在在的牆。

  舊木門一扇往外打開客,閉著的一扇玻璃上貼著紅字的店名。利沅從開著的那半邊望出去,鋪了方磚的人行道、不寬的馬路、另一邊人行道挨著老小區的封閉式圍牆,像是框住了一副靜止許多年的畫。

  一道高大的身影突兀地出現,直接擋住了半邊店門,利沅視野一暗,恍惚以為來了什麼怪獸,定睛一看,是個認識的。

  那男人進來也看見了她,笑了一笑走過來坐到她對面,也點了一碗羊湯。

  互相看著都沒說話,意外又不那麼意外。

  今晚落雨之前利沅要回南山,原本打算下山後找他,沒想到今天恰好碰上。

  “你是真喜歡這家的羊湯啊。”她慨說。

  江河點頭,“做不出來這個味道,再來嚐嚐。”

  利沅興趣地問:“你在家裡複製這個?怎麼樣,差得遠嗎?”

  江河:“不遠,但吃著不一樣。”

  不一樣沒關係,好吃才是道理,利沅對他的廚藝非常有信心。

  這時她的羊湯上了,一碗滿滿當當擺在利沅面前,她再顧不得對面的人,低頭一口這暖呼呼的香氣,餓勁兒一下就起來了。

  嘴巴里在分泌口水,她趕緊從面兒上舀一勺吹吹,江河看著就想起上次在她家裡的情景,不笑了。

  兩個人吃飯都沒有額外的聲音,利沅點的小份,量也不少,努力吃到最後還剩了點清湯在碗裡,江河那份的碗口比臉還大,他連湯都沒剩。

  肚子裝滿了,覺骨頭縫裡都溫暖了,利沅飽得肚皮緊繃,坐著緩了一會兒才站起來。

  慢悠悠走出店,天比來時更灰,往右那個方向的路口正在重新鋪路面,兩人便朝左走。

  利沅問他:“嚐出什麼了嗎?”

  江河說:“有點想法,還得回去試。”

  利沅:“做飯是你的愛好?”

  “對,有幾年了。”江河偏頭看她一眼,接著說,“請老師傅教了基本功,後來都是自己摸索。”

  小路只有這一側的中段排著幾個店面,走過之後就徹底冷清。不上不下的時間,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利沅要在前面路口右轉,斜著穿過馬路提前走到另一邊,江河隨她到路右邊來。

  她問道:“你會做的東西多嗎?”

  “算多,南北菜式都會些,在外面吃到好吃的就試著做。”見她興趣,江河提了幾個值得去的餐廳和裡面的菜。

  往前走著還有幾米就到路口,江河突然抬頭往拐角處看,腳下放慢了。

  汽車怠速的輕微聲響從他看不見的地方發出,江河生出一種直覺,他沒作猶豫,低聲對利沅說:“你靠路邊往回走。”

  利沅皺了下眉什麼也沒問,但就在轉身的同時她聽見有汽車開出來,而後是一道陌生的男聲:“站著別動。那女的,轉過來。”

  才不過走出叄四步,利沅遠望一眼斜前方的店鋪,只能先裝作意外的樣子轉回身,看清楚眼前情形的一瞬間她瞳孔擴大,渾身寒直豎。

  灰撲撲的白麵包車堵住這條小路,後車門敞開,穿紅背心的年輕寸頭男人側坐著,一隻手持槍對準了江河。

  江河全身肌緊繃,像是從預備狀態生生按下定格鍵——他相信這把槍是真的。

  利沅腦子停滯了片刻,聽到江河說:“別牽扯路人。”

  紅背心盯著他道:“我看見你們倆一塊兒從店裡出來。”

  利沅臉有些白,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我不認識他,我什麼都不會說出去的,放我走吧。”

  “別廢話,手背後。”麵包車司機下車說道。這是個穿黑短袖的方臉男人,頭髮短密,年紀約莫叄四十歲,其中一條胳膊畫滿文身,似乎是龍的圖案。

  利沅不瞭解他們的脾,不敢輕舉妄動,她所處的位置前後左右無遮擋,一跑就是活靶子。

  “裴哥說了,抓不到活的就直接打死,都識相點。”方臉男人走向江河,不過分靠近他而且始終讓他面對槍口,先往他頭上套了個黑布口袋,然後用尼龍紮帶綁住他背後的兩隻手腕。

  利沅就站在後面,看著江河的手腕被紮帶緊緊勒在一起,方臉男人怕一不夠結實原樣綁了第二,再從兩手之間繞一圈綁上第叄讓前兩紮帶固定得更死,這才推搡著江河進了車後排。

  回身一摸兜發現紮帶用完了,他押著利沅肩膀把她也進後排,吩咐道:“給她綁上。”說完從外面拉動車門“嘭”的重重關上,自己坐進前面開車。

  這排就兩個座位,利沅蹲在紅背心和江河之間,看紅背心摸出一紮帶,主動把兩個手腕並在一起往前伸,抬頭望著他。

  他大概二十出頭,濃眉大眼,但眉生得雜亂顯出一點兇相,在背心外面的肩頭圓厚,肌形狀明顯。利沅沒有觀察太久,害怕似的撇開了視線。

  紅背心上下掃她幾眼,手裡扣著搶給她套上紮帶,堅硬的手槍碰到了一下她手背,叫她從胳膊到脊背霎時僵住,紮帶拉緊時尖厲的一聲“滋——”又令她不由自主地身體打抖,她聽見紅背心發出一個氣聲,不知道是不是笑。

  他們沒有準備第二個黑頭套,因此利沅被命令全程低下頭,麵包車轉彎的時候她偶爾能利用餘光瞄一眼外邊,但車子七拐八繞,很快就記亂了路線。

  這座她從小生活的城市的龐大與陌生,彷彿是第一次向她展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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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不會發生意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