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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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立,詔起復,修兩朝實錄,充總裁官。三年持節寧夏,冊慶府郡王妃。所過詢兵民疾苦,還奏之。帝嘉納焉。從巡邊,度雞鳴山。帝曰:“唐太宗恃其英武徵遼,嘗過此山。”幼孜對曰:“太宗尋悔此役,故建憫忠閣。”帝曰:“此山崩於元順帝時,為元亡徵。”對曰:“順帝亡國之主,雖山不崩,國亦必亡。”宣德六年十二月卒。年六十四。贈少保,諡文靖。
幼孜簡易靜默,寬裕有容。眷遇雖隆,而自處益謙。名其宴居之室曰“退庵”疾革時,家人囑請身後恩,不聽,曰:“此君子所恥也。”胡儼,字若思,南昌人。少嗜學,於天文、地理、律歷、醫卜無不究覽。洪武中以舉人授華亭教諭,能以師道自任。母憂,服除,改長垣,乞便地就養,復改餘干。學官許乞便地自儼始。
建文元年,薦授桐城知縣。鑿桐陂水,溉田為民利。縣有虎傷人。儼齋沐告於神,虎遁去。桐人祀之朱邑祠。四年,副都御史練子寧薦於朝曰:“儼學足達天人,智足資帷幄。”比召至,燕師已渡江。
成祖即位,曰:“儼知天文,其令欽天監試。”既試,奏儼實通象緯、氣候之學。尋又以解縉薦,授翰林檢討,與縉等俱直文淵閣,遷侍講,進左庶子。父喪,起復。儼在閣,承顧問,嘗不先人,然少戇。永樂二年九月,拜國子監祭酒,遂不預機務。時用法嚴峻,國子生託事告歸者坐戍邊。儼至,即奏除之。七年,帝幸北京,召儼赴行在。明年北征,命以祭酒兼侍講,掌翰林院事,輔皇太孫留守北京。十九年,改北京國子監祭酒。
當是時,海內混一,垂五十年。帝方內興禮樂,外懷要荒,公卿大夫彬彬多文學之士。儼館閣宿儒,朝廷大著作多出其手,重修《太祖實錄》、《永樂大典》、《天下圖志》皆充總裁官。居國學二十餘年,以身率教,動有師法。洪熙改元,以疾乞休,仁宗賜敕獎勞,進太子賓客,仍兼祭酒。致仕,復其子孫。
宣宗即位,以禮部侍郎召,辭歸。家居二十年,方岳重臣鹹待以師禮。儼與言,未嘗及私。自處淡泊,歲時衣食才給。初為湖廣考官,得楊溥文,大異之,題其上曰:“必能為董子之正言,而不為公孫之阿曲。”世以為知人。正統八年八月卒,年八十三。
贊曰:明初罷丞相,分事權於六部。成祖始命儒臣直文淵閣,預機務。沿及仁、宣,而閣權重,實行丞相事。解縉以下五人,則詞林之最初入閣者也。夫處
密之地,必以公正自持,而尤貴於厚重不洩。縉少年高才,自負匡濟大略,太祖俾十年進學,愛之深矣。彼其動輒得謗,不克令終,夫豈盡嫉賢害能者力固使之然歟。黃淮功在輔導,胡廣、金幼孜勞著扈從,胡儼久於國學。觀諸臣從容密勿,隨事納忠,固非僅以文字翰墨為勳績已也。
部分譯文解縉,字大紳,吉水人。祖父解子元,是元朝安福州判官,遭逢兵亂,他守義而死。父親解開,太祖曾召見他談論元朝之事,想給他授官,解開推辭而去。
解縉自小聰穎,洪武二十一年(1388),考中進士,被授為中書庶吉士,甚得太祖愛重,常在皇上跟前侍候。一天,太祖在御廚西室,對解縉說“:朕與你從大義上說是君臣,而恩同父子,你對朕應當知無不言。”解縉即就密封上萬言書,大略是說:“臣聽說政令數改則百姓有疑慮,用刑太繁則百姓會輕視法律。從建國到現在,將近二十年了,卻沒有長期不變的法令,也不見哪一天有人不犯錯誤。我曾聽說陛下發雷霆之怒,斬草除
,誅除
逆之徒,卻沒聽說褒揚一個大好人,對其獎賞延及後世,免除其家鄉的賦稅徭役,並且始終如一地這樣做。
“臣見陛下喜歡看《說苑》、《韻府》等雜書和所謂的《道德經》、《心經》,臣私下以為這很不合適。《說苑》出於劉向之手,多是戰國時期縱橫家的言論。《韻府》出於元代的陰氏之手,編輯得很雜亂,幾乎沒什麼可取之處。陛下如果看中它們便於檢閱,則臣願意集中一兩名有志的儒學英才,臣並請執筆隨他們之後,上溯唐、虞、夏、商、周、孔,下到張載的關學、朱熹的閩學、周敦頤的濂學、二程的洛學,闡明其淵源和思想學說,依事編類,匯成一經,上接於經書史籍,這豈不是太平時期文化工作的一件大事嗎?另外,現在《六經》殘缺,《禮記》出於漢代儒生之手,訛誤駁雜尤為嚴重,應該及時刪改。應訪求於樂理的儒士,廣備百王典禮用樂,寫定《樂書》一經,使萬世受益。在太學中尊祀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禹、湯、文、武、皋陶、伊尹、太公、周公、稷、契、夷、益、傅說、箕子。對於孔子,則從天子到普通百姓,都將他奉祀為先師,而以顏淵、曾參、子思、孟子配享。從閔子以下的先賢,各在其家鄉祭祀他們。在山東闕里,仍建叔梁紇廟,贈予他王爵,以顏路、曾皙、孔鯉配享。一改歷代的舊制,開創天朝的文獻,豈不是一大盛事?
“至於祭天應該恢復掃地之規,尊祖應該備齊七廟之制。奉天殿不應做筵宴的場所,文淵閣還未完備作為館閣之隆。太常寺不是研習俗樂的地方,設立官也不是人道之所為。應
絕倡優,改設宦官機構。持戟階前的衛士,都選用英美之士;驅馬護駕的勇士,都挑選俊良之才。廢除山林川澤的
稅,蠲免市鎮貿易的徵稅。乘木車居簡室,不大興土木工程;墾野地開荒田,不貪取鄰族土地。將壯健的僧侶道士驅出,使他們恢復人倫生活;將荒謬的經書符咒焚燬,以杜絕它們欺騙惑亂。
絕鬼巫,破除不合禮法的祭祀;裁省冗官,並省卻人少地狹的郡縣;嚴懲法律以外的威刑,永遠革除京城的工役。
放十年後聽任回鄉,杖打八十即不再加刑。婦女除非閨門不修,不能逮捕;大臣犯有罪行當誅,不能侮辱。編曆法以申明時令,方便百姓生活勞作,只需說明何時適於種植,何必說明這樣做或不那樣做的原因。所應當記入曆法的,是
月的運行,星辰的位置。仰觀天象,俯察地理,萬事符合自然規律,
月五星七政整齊,正是如此。
“近年以來,綱紀不嚴,專以刑罰輕重為能事,以審案多少定功勞,這很不符合為政清廉、頌揚風俗的宗旨。御史的糾察彈劾,都上承皇上密旨,每聽說皇上要赦免罪犯,他們便故意持反對意見,以為這樣做便更得皇上重視。這都是小人獻媚效勞的伎倆,陛下為什麼不能做到心中雪亮呢?
“陛下用人不論賢明與否,授職不分輕重高低。設立不為君王所用的制度,此所謂取之盡錙銖;制定能被黨借用的法律,此所謂用之如泥沙。監生和進士,通曉經書又有修養,卻多屈居為下級官吏;孝廉等人才,昏庸愚昧不知所以,卻有些充任部院官員。殺人埋屍的兇悍之夫,品格卑鄙的愚蠢之輩,早上剛放下刀鑷,晚上便穿上冠裳,左手放下筐篋,右手便綰起組符。所以賢者羞於與他們同列一等,而庸人都仿效他們的處世方法。他們以貪婪苟免為得計,以廉潔受刑為飾辭。出於吏部為官的沒有賢否之分,入於刑部受審的沒有枉直之判。以至於天下的人都以為陛下是憑喜怒情緒而定生殺,卻不知這都是由於臣下缺乏忠良之人的原因。
“古代凡善惡之事,鄉鄰必記下來。如今雖然有申明表彰善事之舉,卻沒有鄉里學校之規;互相監督之法雖嚴,訓導勸告之法未備。臣想訪求古人治家之禮、睦鄰之法,像古代藍田呂氏的《鄉約》、今世義門鄭氏的《家範》,頒佈於天下。世臣大族,率先據它們來勸導鄉族,朝廷進行表彰和獎勵,讓他們為百姓做表率,這樣將會見到除舊立新的景象,而要做到人人皆賢、比屋可封已不難了。
“陛下天資很高,合於道微。神怪荒誕之事,臣知道陛下已察它們了。但還不免有所謂神道設教的舉措,臣以為不必這樣。一統之輿圖已經定了,一時之人心已經屈服了,一切之
雄也已懾服了。上天沒有災變,百姓沒有患害,聖躬康健,聖子聖孫繼繼繩繩,此所謂得真符者矣。何必興師以取寶為名,對人民說以神仙為徵應呢?
“臣觀地有盛衰,物有盈虛,而所徵的商稅,卻都是定額。這就使貿易興盛時,猾之徒得以侵欺;而生意不好時,良善之輩困於補納。夏稅是統一的,而茶葉辣椒要徵糧,水果蠶絲也有稅。既在產地徵稅,又在所經過的關津徵稅,怎麼奪民之利竟是如此嚴重呢?而且百姓多是貧下之家,遇到這種情況便不免拋荒之禍。今
之田地,沒有前
之產量,而今
之徵取,仍照前
之稅額。有些不得不賣掉產業以
稅,而產業已失稅額仍在;有的賠財來免徭役,但徭役過重以至於百姓受困。土地之肥瘦高下不均,而起科之輕重卻沒有差別;膏腴之地稅額反而較輕,瘠滷之地稅額反倒較重。要想拯救民困而革除這些弊端,莫如實行授田均田之法,兼而實行常平義倉之舉。這樣發展下去,國家便不難有九年之儲糧了。
“臣聽孔子說過:‘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近世習於天下無事,便毀壞名城,銷燬鋒鏑,革兵政,諱言武事,以為是天下太平。一旦發生不測之虞,便連城望風披靡。如今宜敕令有關官員進行整治,寬至一年,用里胥負責守衛,配以弓箭手,兼教民兵。開創武舉以網羅天下之英雄,廣設鄉校以延攬天下之俊才。古時多有書院和學田,村莊有貢士,宗族有義田,這些都宜恢復並加以推廣。
“給人加罪不應罪及子女,懲罰不宜連及後代。連坐起於秦代的法律,誅殺子女本於偽書。當今為善的人的子兒女未必得蒙恩榮,而有過失的里胥小吏必一併給他們加罪。況且法律以人倫為重,而法律又有將婦女配給功臣之條,聽任他們已不義,則又怎樣要求她們保持節義呢?這是風俗轉變之原因。
“孔子說:‘名不正則言不順。’尚書、侍郎,本是內宮官名,而今卻用來命名六卿。郎中、員外郎,也是宮內職名,而今也用來命名六卿屬官。御史是詞臣,設立它是為了尊寵臺閣;郡守和縣令,不應迴避鄉邦。同處為官的人應恭敬和善,相待以禮。而當今內外百司鞭打屬官,甚於奴隸。這就使柔懦之徒,蕩然沒有羞恥之心,進退奔趨,肌膚不保。這樣做很不符合長孝行、勵節義的宗旨。臣以為從今以後,不是犯有罪惡被撤職的,不用笞杖之刑,催稅督察,小有差錯,跪下受鞭示辱,也足以懲罰他了。
“臣但知竭盡愚衷,急於陳獻,略無次序,望陛下幸垂鑑之。”該書上奏後,皇上稱讚他的才華。後來,解縉又獻上《太平十策》,但內容多,此處不載。
解縉曾入兵部索要奴隸,出言不遜。尚書沈潛報告皇上。皇上說“:解縉敢玩世而放恣嗎?”命改任他為御史。韓國公李善長得罪被誅,解縉代郎中王國用起草奏疏為他鳴冤。他還為同官夏長文起草奏疏,彈劾都御史袁泰。袁泰非常恨他。當時近臣之父都得入宮覲見皇上。解縉的父親解開到後,皇上對他說:“大器晚成,你帶你的兒子回去,令他進一步學習,十年後再來,大用未晚也。”解縉回家後八年,太祖駕崩,解縉入京向太祖遺體哭哀。有關官員彈劾解縉違背詔旨,而且他母親去世未葬,父親年已九十,不應當捨棄他們而出行。解縉被貶為河州衛吏。當時禮部侍郎董倫正受惠帝信任,解縉便寄信給董倫說:“我解縉直率輕狂,無所避忌,多次上封言事,所說的是分封之勢太重,萬一不幸有事,必有漢代厲王劉長、吳王劉濞之憂。冉阝哈術來歸附,我蒙皇上顧問,說應待之以禮,如果稍微觸忤機權,他的屬下必然反叛。這種事情不止一項,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又曾為王國用起草進諫之書,論韓國公之事,為詹徽所恨,想致我於重罪。我伏蒙聖恩勸,還賜給錢幣,令回家用十年時間著述,然後冠帶來朝廷。《元史》有闕誤,我奉命改修,後來又編成《宋書》,刪定《禮經》,這些書的凡例都已留在宮中。我在家奉親之暇,杜門著述,逐漸有了次第,再有八年,便可成功。突然聽到驚天之訃,我痛切
絕。母喪在殯,還來不及安葬,家有年已九十的父親,倚門望思,這些我都無暇顧念,只望一拜山陵,灑淚九土。哪想到被誤解而失官,蒙聖恩遠行。揚、粵地區的人,不耐寒暑,況且我又多病,俯仰奔走,與吏卒為伍,誠不堪忍受。我晝夜涕泣,總怕有不測之災,致使負平生之志,抱萬古之恨。所以我多次發出受知之嘆。我希望能回到京師,得以見到皇上天顏,或者能南返,父子相見,那時將是我再生之
。”董倫於是推薦解縉,皇上召他為翰林待詔。
成祖入京師後,解縉升為侍讀,受命與黃淮、楊士奇、胡廣、金幼孜、楊榮、胡儼一起在文淵閣當值,參預機務。內閣參預機務自此而始。
不久解縉進升為侍讀學士,奉命任《太祖實錄》和《列女傳》總裁。書成之後,他受賜銀幣。永樂二年(1404),皇太子立,解縉升為翰林學士兼右坊大學士。皇上曾召見解縉等人,說:“你們七人朝夕在朕左右,朕嘉獎你們的勤苦和謹慎,時常在宮中說起你們。慎始易而保終難,這是常理。願我們一起共勉。”並給各人賜給五品官服,命七人的命婦到柔儀殿朝見皇后,皇后
勞了她們並給予賞賜。皇上還在立
之
賜給解縉等人金綺衣,所賜與尚書相等。解縉等人入朝推辭,皇上說:“代言機構是機密所繫,況且你們旦夕侍候朕,對朕的幫助實不在尚書之下。”一天,皇上御臨奉天門,傳諭六科諸臣進直言,並回頭對解縉等人說:“王導、魏徵進諫之風,世不多有。如果使進言的人無所畏懼,聽言的人不怕忤逆,何患天下不治?朕與你們共勉之。”這年秋,胡儼出任祭酒,解縉等六人從容向皇上獻言,皇上常常虛懷接受。
解縉少年登朝,才智至高,凡事都敢上前答對,表裡達。他引薦士人,只要有某一方面的長處,總要加以稱讚。但他好品評人物,無所顧忌,廷臣多忌妒他受寵。後來因在議定太子問題上為漢王朱高煦所忌,終於致敗。原先,太子未定,淇國公丘福說漢王有功,應立他為太子。皇上密問解縉,解縉說:“皇長子仁孝,天下歸心。”皇上沒有反應。解縉又叩頭說道“:好聖孫。”聖孫指宣宗。皇上點了點頭,這樣太子便定了下來。朱高煦由此深恨解縉。正值大發兵討伐安南,解縉諫阻。皇上不聽,最後討平了安南,設置郡縣管理。而太子建立以後,又時常有失皇上心意,由此朱高煦更加受寵,禮儀等級超過了嫡子。解縉又進諫說“:這樣做會引發爭端,不可。”皇上火了,說他離間骨
,解縉所受的恩寵便漸衰了。四年(1406)賜給黃淮等五人二品紗羅衣,解縉沒有份。後來,丘福等人的意見稍稍傳到外廷,朱高煦於是誣陷解縉洩
宮中語。第二年,解縉被判廷試讀閱卷子不公,貶任廣西布政司參議。解縉出行後,禮部郎中李至剛說他心懷怨望,被改到
趾,命他在化州督餉。
永樂八年(1410),解縉因奏事入京,正值皇上北征,解縉拜見皇太子後返回。漢王便說解縉看準皇上出行,私謁太子,徑直返回,沒有人臣之禮。皇上震怒。解縉當時正偕同檢討王翶取道廣東,遊覽山川,上疏請開鑿贛江勾通南北。奏書傳到後,解縉被逮入詔獄,拷打備至,還牽連到大理寺丞湯宗、宗人府經歷高得。。、中允李貫、贊善王汝玉、編修朱。。、檢討蔣驥、潘畿、蕭引高以及李至剛,將他們全部投進監獄。王汝玉、李貫、蕭引高、高得。。都死於獄中。十三年,錦衣衛統帥紀綱呈上囚犯名冊,皇上見到解縉的名字,便說:“解縉還在世嗎?”紀綱於是用酒將解縉灌醉,埋在雪中。解縉立死,終年四十七歲。將其抄家,兒宗族都遷到遼東。
解縉在翰林院時,宦官張興恃寵在左順門外打人,解縉呵斥他,張興斂手而退。皇上曾寫出廷臣姓名,命解縉各述其優缺點。解縉說:“蹇義天資厚重,但無主意。夏原吉有德量,但不遠小人。劉俊有才幹,但不知顧及道義。鄭賜可謂君子,但才華不高。李至剛放蕩而附勢,雖有才而品行不端。黃福秉
率直,為人確有原則。陳瑛用法嚴厲,尚能持廉。宋禮戇直而苛刻,不理會別人的怨憤。陳洽通達警
,也不失正直。方賓是公文之才,牙商之心。”皇上將這番話
給太子,太子便問起尹昌隆、王汝玉。解縉說“:昌隆君子但度量不大;汝玉文翰之才難得,可惜有市儈心態。”後來仁宗即位,將解縉的這番評論出示給楊士奇,說道:“人們說解縉狂,但看他的這番論列,都有見地,不狂也。”下詔放回解縉的
兒宗族。
解縉當初曾與胡廣一同陪成祖入宴。皇上說“:你們兩人生同裡、長同學、仕同官。解縉有個兒子,胡廣可以將女兒嫁給他為。”胡廣叩頭說道“:臣的
子正懷孕,還不知是男是女呢?”皇上笑說“:肯定是女啦。”後來果然生的是女兒,兩家遂定下婚約。解縉敗後,兒子禎亮被遷到遼東,胡廣想解除婚約。他的女兒割下耳朵發誓說:“女兒薄命之婚,是皇上做主,而大人也當面應承了的,女兒死無二心。”禎亮被赦回後,她終於嫁給了禎亮。
正統元年(1436)八月詔令歸還所抄沒的家產。成化元年(1465),恢復解縉的官銜,贈朝議大夫。當初解縉因說漢王和安南事而得禍,後來朱高煦因反叛被誅,而安南因多次造反,設官統治不久,也放棄而去,都應瞭解縉的話。
黃淮,字宗豫,永嘉人。父黃,方國珍佔據溫州時,他遁跡逃避方國珍的偽任命。
黃淮考中洪武末年進士,被授予中書舍人。成祖即位後,黃淮應詔對答時很合成祖之意,命他與解縉常站在御榻之左,備顧問。有時到了深夜,皇上就寢了,還給兩人賜坐在榻前談。因此黃淮對機密重務都得參預知道。後來他與解縉等六人並在文淵閣當值,改任翰林編修,又進升侍讀。議立太子時,黃淮請立嫡要立長。太子建立後,黃淮升為左庶子兼侍讀。永樂五年(1407),解縉被黜退,黃淮進升為右
坊大學士。第二年他與胡廣、金幼孜、楊榮、楊士奇共同輔導太孫。七年,皇上北巡,命黃淮和蹇義、金忠、楊士奇輔佐皇太子監國。十一年皇上再次北巡,黃淮仍留守。第二年,皇上徵瓦剌回來時,太子遣使者
接稍遲,皇上又聽信朱高煦的誣陷,將東宮屬官全部投進詔獄,黃淮和楊溥、金問都被關了十年。
仁宗即位後,給黃淮復官。不久黃淮升為通政使,兼武英殿大學士,與楊榮、金幼孜、楊士奇同掌內製。後遭母喪,黃淮請回家守孝,皇上不許。第二年進升黃淮為少保、戶部尚書,仍兼大學士。仁宗逝世時,太子在南京。漢王久蓄異志,中外疑懼,黃淮因憂患危局而吐血。宣德元年(1426),皇上親征樂安,命黃淮留守。第二年黃淮因病請求退休,皇上批准了。父親黃年已九十,黃淮奉養甚歡。黃
去世後,皇上賜葬祭,黃淮入宮謝恩。正值燈節,皇上賜許他遊西苑,詔令他乘肩輿登萬歲山。還命他主持會試。到他辭歸時,皇上在太
池為他餞行,還作長歌送給他,並且說“:朕生
時,卿再來。”第二年黃淮入京慶賀。英宗即位時,黃淮再次入朝。他於正統十四年(1449)六月去世,終年八十三歲,諡號文簡。
黃淮格明辨果斷,長於把握事情的
本。永樂年間,長沙妖人李法良造反。當時仁宗正在監國,命豐城侯李彬討伐李法良。漢王妒忌太子有功,詭稱李彬不能委用。黃淮說:“李彬是老將,必能消滅賊人,願殿下從速派他去。”李彬後來擒獲了李法良。當時常有人告發結黨謀逆,黃淮對皇上說:“洪武末年對此已有敕令
止,不宜再處理。”吏部追論“靖難”兵起之時,在北方當官不馬上歸附的南方人,應當編列遣去戍邊。黃淮說“:如果這麼做,恐怕被人看作心
狹窄。”皇上都聽從了。阿魯臺來歸附,請得以統治吐蕃各部,他求朝廷作誓詞刻在金片上,然後將金片磨入酒中,與各部酋長飲酒盟誓。眾人的意見想答應他。黃淮說:“他們勢分則容易控制,統一則難以圖取。”皇上對左右的人說“:黃淮論事,就如站在高山之山,無遠不見。”西域僧人大寶法王來朝見,皇上將要刻玉印賜給他,先將璞拿給黃淮看。黃淮說“:朝廷賜給各番部的制敕,都用‘敕命’和‘廣運’二寶。現這塊玉比它們還大,這樣做不能示遠人、尊朝廷。”皇上讚賞地採納了他的意見。黃淮的貢獻大多如此。但他氣量頗小,同僚有小錯,常彙報皇上。有人認為解縉之被貶,黃淮從中起了作用。他後來被宣宗疏遠,也有人認為是楊榮說他有病,會傳染給他人。
胡廣,字光大,吉水人。父親鬍子祺,名壽昌,以字行。陳友諒攻陷吉安時,太祖派兵將其收復,將要殺死一千餘名脅從人員。鬍子祺跑去謁見統帥,極力說不可這麼做,使他們都得免死。洪武三年(1370),他以文學之才被選為御史,上書請求定都關中。皇上讚賞他的建議,派太子巡視陝西,後因太子去世,此計劃沒有實現。子祺出任廣西按察僉事,後改任彭州知州。他所到之處平反冤獄,推毀祠,修復廢堰,人民很
他。後來他升任延平府知府,死於任上。胡廣是他的次子,建文二年(1400)廷試時,當時正討伐燕王,胡廣在對策中有“親藩跋扈,人心搖動”一語,皇上親自提他為第一名,賜名靖,授予他為翰林修撰。
成祖即位,胡廣偕同解縉去接並歸附,被升為侍講,又改為侍讀,恢復胡廣之名,升為右
坊右庶子。永樂五年(1407),他進升為翰林學士,兼左
坊大學士。皇上北征時,他與楊榮、金幼孜從徵。他多次被召到帳殿回答問題,有時達到深夜。經過山川險
時,與皇上立馬議論,有時他走得稍後,皇上常遣騎兵四出尋找。有一次他
了路,他脫掉衣服騎著沒加鞍的馬渡過河
,皇上
勞良苦。胡廣擅長書法,每有刻碑,皇上都命他書寫。十二年,皇上再度北征,皇長孫也從徵,命胡廣和楊榮、金幼孜在軍中給皇長孫講解經史。十四年,胡廣進升文淵閣大學士,仍兼前職。皇上徵召烏思藏僧人做法會,為高帝和高後薦福,說見到他們所顯現的各種福佑和靈異。胡廣於是獻上《聖孝瑞應頌》。皇上給它譜上佛曲,令宮中歌唱和編舞。禮部郎中周訥請封禪,胡廣說不可,皇上便沒有批准。胡廣獻上《卻封禪頌》,皇上更加親愛他。
胡廣格縝密,他在皇上面前所說的話以及他所處理的事務,出宮後從不曾告訴他人。當時人們把他比作漢代的胡廣。不過他頗能持大體。奔母喪回朝後,皇上問他百姓生活是否安定。胡廣回答說“:安定。但郡縣長官究治建文時期的
黨,株連到旁支親屬,成為百姓的禍害。”皇上採納了他的意見。十六年(1418)五月胡廣去世,終年四十九歲。贈予他禮部尚書,諡號文穆。文臣獲得諡號自胡廣而始。遺體運回時,經過南京,太子為他致祭。第二年授予他的兒子胡銼為翰林檢討。仁宗即位後,加贈胡廣為少師。
金幼孜,名善,以字行,新淦人。建文二年(1400)中進士。後被授予戶科給事中。成祖即位後,改任翰林檢討,與解縉等人同在文淵閣當值,再升為侍講。當時,翰林院和坊局之臣在東宮講書,都先要準備所講的經義,由閣臣閱正後,呈皇上批覽,然後才得進講。解縉講《書經》,楊士奇講《易經》,胡廣講《詩經》,幼孜講《秋經》,幼孜藉此呈上《
秋要旨》三卷。
永樂五年(1407),進升幼孜為右諭德兼侍講,並傳諭吏部,說在內閣當值的胡廣、金幼孜等人已任滿,不要改作他任。七年,幼孜隨從皇上到北京。第二年北征,幼孜與胡廣、楊榮隨行。聖駕駐紮在清水源,有泉水湧出。幼孜獻上銘,楊榮獻上詩,皇上都以最高等級給予勞。皇上敬重幼孜的文學才華,所過山川要害,總命他加以記載。幼孜就在馬鞍上當場起草。使者從瓦剌來,皇上召幼孜等人傍車輿而行,談論敵方之事,對他很親信和倚重。他曾與胡廣、楊榮和侍郎金純
路陷在山谷中。天黑時,幼孜從馬上掉下來,胡廣、金純去而不顧,楊榮為他結鞍再行,走了一會兒幼孜又掉下來,楊榮便將自己的馬讓給他騎,第二天才到達行在所。那個晚上,皇上派出十幾名使者追尋楊榮和幼孜,但都沒有找到。他們回來後,皇上非常高興。此後每次北征,幼孜都隨從,他還寫下了《北征前錄》和《後錄》。十二年他受命與胡廣、楊榮等人編纂《五經》和《四書》、《
理大全》,升為翰林學士,十八年他與楊榮一起升為文淵閣大學士。
二十二年(1424)幼孜隨從皇上北征,途中士兵疲憊,皇上向群臣問對策,沒有人敢回答。只有幼孜說不宜深入,皇上不聽。到達開平時,皇上對楊榮、幼孜說“:朕夢見神人兩次說上帝好生,這是什麼兆頭?”楊榮、幼孜回答說:“陛下此舉,固在於除暴安民。但火燒崑崙,玉石俱焚,望陛下留意。”皇上同意他們的意見,當即命他們起草詔書,詔諭各個部落。軍隊回到榆木川時,皇上駕崩,秘不發喪。楊榮到京師報喪,幼孜護梓宮返回。
仁宗即位,幼孜被任為戶部右侍郎兼文淵閣大學士。不久加封為太子少保兼武英殿大學士。這一年十月命幼孜、楊榮、楊士奇在承天門外一起審查並記錄囚犯的罪狀。皇上還下詔給法司,審查重案囚犯必須會同這三位學士一起辦,皇上對他們的委任更重了。皇上御臨西角門閱覽廷臣的制誥,對三學士說:“你們三人和蹇義、夏原吉兩位尚書,都是先帝舊臣,朕正靠你們來輔佐。朕曾見前代君主不喜歡聽直言,雖是一向所親近的人,也因為懼怕君主之威而順從君主的旨意,緘默不言以討好君主。賢良之臣,所言不被採納,便會退而閉口。朕與諸位愛卿應當引以為戒。”幼孜等人叩頭致謝。洪熙元年(1425)幼孜進升為禮部尚書,仍兼大學士、學士,並支給三職俸祿。幼孜不久請求回家探母。第二年,他母親去世。
宣宗即位後,詔令幼孜出來任職,修撰兩朝實錄,充任總裁官。宣德三年(1428),幼孜持節到寧夏,冊封慶府郡王妃。他所經過的地方,都詢問士兵和百姓疾苦,回來後上奏皇上,皇上都嘉許並採納了。隨從皇上巡邊,度過雞鳴山時,皇上說“:唐太宗仗著其英武徵遼時,曾經過此山。”幼孜回答說“:太宗不久便後悔這一戰役,所以修建了憫忠閣。”皇上說“:此山在元順帝時崩塌了,成為元朝滅亡的徵兆。”幼孜回答說“:順帝是亡國之主,就是山不崩,國也必亡。”宣德六年(1431)十二月幼孜去世,終年六十四歲。贈少保,諡文靖。
幼孜為人平易,沉默寡言,心開闊。雖很受皇上寵信,但他自己更加謙虛。他給自己起居之室命名為“退庵”他病重時,家人囑咐他請求身後之恩,但幼孜不聽。他說“:這種做法是君子所恥的行為。”胡儼,字若思,南昌人。從小十分好學,對天文、地理、律歷、醫學、占卜方面的書籍,無不博覽。洪武年間,他以舉人身份被授予華亭縣教諭,能以師道自任。母親去世,他守孝期滿後,改到長垣任教諭,請求給予便地養家,後又改到餘干縣任職。批准學官請求便地即是從胡儼開始。
建文元年他受推薦任為桐城縣知縣。他主持開鑿桐陂水,灌溉田地,使百姓獲利。縣境有虎傷人,胡儼齋戒沐浴後向神靈禱告,老虎便逃走了。桐城縣人把他供祀在朱邑祠。四年(1402),副都御史練子寧把他推薦給朝廷,說:“胡儼具有的知識足以通達天人,他的才智足以參佐帷幄。”等他被召來時,燕王的部隊已渡過了長江。
成祖即位後,說:“胡儼懂得天文,就讓欽天監考考他。”考完之後,欽天監官員上奏說胡儼確實通象緯、氣候之學。不久又因解縉的推薦,授予胡儼翰林檢討之職,與解縉等人一同在文淵閣當值。升為侍講,再升為左庶子。父親去世,守孝期滿後胡儼又出來任職。胡儼在內閣時,受皇上顧問,他從不與人爭先,但稍嫌戇直。永樂二年(1404)九月,他被任為國子監祭酒,便不再參預機務。當時國子監用法嚴峻,國子生請事假回家的,也被判戍邊。胡儼到任後,立即上奏廢除了這條規定。七年,皇上幸臨北京,召胡儼到行在所。第二年北征,命胡儼以祭酒兼侍講,掌管翰林院事務。輔佐皇太孫留守北京。十九年胡儼改任北京國子監祭酒。
當時,海內統一已近五十年,皇上正內興禮樂,外懷要荒之地,公卿大夫彬彬然多是文學之士。胡儼作為館閣宿儒,朝廷大著多出自他之手,重修《太祖實錄》、《永樂大典》、《天下圖志》,他都擔任總裁官。他主持國學二十餘年,以身率教,一行一動都有師法。洪熙改元后,他以病請求退休,仁宗賜給敕書,獎勵勞他,進升他為太子賓客,仍兼祭酒。他退休後,朝廷免除他子孫的賦稅徭役。
宣宗即位後,以禮部侍郎之銜召胡儼,胡儼推辭歸家。在家二十年,方岳重臣都以師禮對待他。胡儼與他們談,從不曾說到他個人的事。他自處淡泊,歲時的衣食才剛夠需要。當初他任湖廣考官時,看到楊溥的文章,非常驚異,在其上題寫道“:此文作者必能為董子之正言,而不為公孫之阿曲。”世人都認為他知人。正統八年(1443)八月他去世,終年八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