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七竅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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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門,紅妝就端正地坐在桌邊,怔怔地看著燭臺。聽到聲響,轉頭看到他,也沒什麼意外,神⾊不變:“你怎麼來了?”說完低頭,輕聲道:“總不能是來殺我的吧。”季寒初在她對面坐下“我不像你,這麼沒有良心。”紅妝坐直了⾝子“我哪裡沒良心?”季寒初:“我為你差點去了半條命,你就這麼坐著等著看我的笑話,不是沒良心是什麼。”紅妝冷笑:“那些人是我求你殺的嗎?你自己要這麼做,出了事別把什麼都賴我頭上。”季寒初:“不是你求的,是我自願的。”他這麼講,紅妝就沒話說了。半晌,她問:“你來⼲什麼?”季寒初向她伸過手,說:“不是要帶我回去看星星嗎,我現在來了。”紅妝看著他的手,手指修長好看,真想象不出來他怎麼用這雙手殺人的。
“我後悔了。”她看都不看他“我現在打算自己一個人回去。”季寒初淡淡地問:“你不要我了?”紅妝望著燭臺,有些遺憾,張口卻說:“不要了。”
“那怎麼辦?”季寒初彎著嘴角“八十二道鞭刑已過,族也叛了。道也舍了。你不要我我也只能纏著你不放。”紅妝不敢置信地轉頭:“你說什麼!”季寒初由她看著。微微一笑,把手向她更伸去一點“我什麼都沒了。只有我自己,你要不要?”紅妝覺得他簡直在鬧著玩,明明是她要他一起走,可後悔的也是她,她沒想過季寒初會把事情做得這麼絕。
她紅著眼,有片刻的失神,道:“你讓我要我就要啊…憑什麼。”季寒初從善如流“那你要怎麼樣?”紅妝用力眨了眨眼,哽咽道:“你求我唄。”季寒初笑了:“我求你。”紅妝繃不住了。
其實早就繃不住了,她殺完人還要回來,明明知道這裡很危險,說到底也是存了心思,想等一等他,她以為他不會來,可沒想到他來了。不僅來了,而且給了她這份“驚喜”都說最先情動的淪陷地更深。
她不知道自己對他到底算是幾分真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可他不給她機會,斷了所有後路地來了。血的教訓還擺在眼前,但紅妝覺得。
她可能也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了…她不能做搖光了。如果師姐知道了。也許也會覺得無可奈何,可是沒辦法,師姐,你知道嗎。
他把話說到這份上,太誘人了。我好像真的沒辦法拒絕。季寒初來到她⾝邊,將她摟緊,溫暖的指腹抹了她的淚水,在她指尖落下一個吻。
“我將這一生到姑娘手裡,⿇煩看顧了。”***紅妝把東西收拾好了,其實也沒多少,就幾把武器,一串佛珠,來的時候是這樣,走的時候多帶了個季寒初,在走之前,她特地讓季寒初把⾝上東西都擦了擦,確保沒有沾到追蹤香。
在他擦拭的這段時間裡,她溜出門,去找了柳新綠。聽了她的描述,柳新綠表情有些奇怪:“沒有這樣的吧…”這也太草率了。
紅妝:“你管我呢,給我就是了。趕緊開個價。”柳新綠想了想,咚咚咚跑上樓,跑到自己房間裡翻騰了一圈,找出一塊紅蓋頭,遞給紅妝。
“這是我成親時候用過的,一直收著。”她把紅蓋頭遞過去,順道從櫃上拿下一瓶酒,一起給她“送給你,不用錢。”紅妝看一眼紅蓋頭,再看一眼她。
柳新綠沒好氣道:“真不要錢。”停了停,又起了好奇心“你怎麼突然又打算帶上小季公子了?不是說不要他了嗎?”紅妝沒回答,晃著那塊布,蓋頭有些舊,但保存得十分完好,輕飄飄的,照得她神情有些溫柔。
柳新綠:“你倆以後都不回來了?”紅妝折了折紅布,慢慢往上走:“你什麼時候見過私奔還帶故地重遊的?”
“…”也是。!***紅妝開了門,神⾊很平常,走到季寒初的⾝邊,託著下巴看他,他把東西都清理了一遍,捏捏她的鼻頭,說:“沒問題了。走吧。”紅妝黏到他⾝上,親親他的下巴“等一下。”她把那塊紅蓋頭展開,覆在自己頭上,昏⻩的燭火裡,面容難得有了絲害羞。
“我聽說中原禮儀都是這樣的。”紅妝托起他的手,把蓋頭的一角塞到他的手裡,要他往下拉。
季寒初僵了僵,手上沒有動。紅妝握著他的手,伸到蓋頭裡用舌尖他的指尖“為什麼不動?”季寒初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覺得叛族都不是兒戲,可這個簡單到簡陋的婚禮像極了孩童玩耍,他低啞著嗓子說:“男女結百年之好,上拜天地,下拜⾼堂,三媒六聘…”紅妝咬了他一下,口吻輕佻:“反正你和我都沒爹沒孃,⾼堂就省了。直接拜天地吧。至於三媒六聘什麼的,以後再補。”說完不等他反應,拽著他的手就把蓋頭從腦袋上扯下來,因為動作太快,頭髮都亂成一團。紅妝摟著他的脖頸:“好啦,小郎君,以後我們也算有名有份的了。”季寒初沉默著。伸手幫她將頭髮撫平,撣了撣服衣上上的褶皺。紅妝抱緊他“你還撐得住嗎?我們走吧。”季寒初輕輕點頭,附耳說:“以後我會對你好。”
…
以後我會對你好。
可他們還會有以後嗎?人的一生是孽與情的輪迴,愛恨嗔痴最後都會化作一捧菸灰,消散天地,無處可尋,但行過的萬里路,欠下的良心債卻永遠會留於世間,生生世世,不死不休。欠我的皆已償還,我欠的才剛開始。
***姑蘇季家,山雨來風満樓。季之遠轉頭,目光飄向遠處別院露出的一角屋脊,眼中陰鷙叢生,那是季寒初的住處。
他默不作聲地盯著屋脊上的神獸,手指扣在輪椅把手上,用力到指節彷彿要斷裂,因為太過剋制渾⾝都在顫抖。
心裡彷彿變成一鍋即將煮沸的水,把所有情緒庒抑在水面下,咕咚咕咚,往上冒著泡,馬上就要徹底爆發。
“季、寒、初。”他眯著眼睛,雙眸赤紅,仿若泣血。
他腦中又浮現出那句“私心太過”和“我不悔”反反覆覆,像催魂的詛咒一樣,一直在心頭縈繞,磨折得他快要發瘋。殷芳川死了,他的芳姨死了。死得很悽慘,和殷遠崖一樣,七竅流血,死不瞑目。到死都沒能等回自己失蹤多曰的女兒,他招來⾝邊的小弟子,問:“阿燼呢?”小弟子答:“表姐小哭暈過去了。夫人和戚門主都在屋裡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