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小說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75章什麼不關心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於是人便成了現在這個模樣。舅媽不給好臉⾊,只怕這以前的街坊是來借錢的。陳蘿沒搭話,她已經見怪不該。老於又說“前幾年我還見過你媽呢。”不知道為什麼,女孩想起早上被車撞死的黑狗,她覺得那條黑狗沒死,而是站在路中間,盯著人行道上的她。一雙暗褐⾊的眼,閃著幽幽亮光。破開的肚子,腸腸肚肚零碎掛著。隨風搖晃。

“你見過我媽?”

“是啊,在岑縣。”岑縣距離臨江市不遠,開車過去不到一百公里。陳蘿怔了下,摸摸口袋,找不到紙筆,也沒帶‮機手‬,只能到超市現買一隻水筆。

“你有她電話嗎?”

“就是路過見著。沒留電話。在一個理髮店裡,好像叫什麼馨…我得問問別人。”陳蘿在手背寫下男人的電話號碼。手抖下,化出長長的一條黑線,跨越手腕,直到小臂“請您一定好好問問。”臨走,女孩把⾝上所有的零錢都掏給老於。

男人連連擺手,不肯收“我怎麼能要你個小孩的錢?”回到家。陳蘿在客廳僵坐著。電視機屏幕上的灰塵、燈罩上的灰塵、沙發扶手的灰塵…所有的灰和塵。

她全都仔仔細細看了個遍。企圖弄明白,它們從哪裡來,又為何要停留在這間屋中。陳愛國遲遲不歸。蔣麗洗完臉,回臥室‮覺睡‬。

明亮的客廳熄了燈,只剩她一個人與黑暗同居,一點點閃爍的冷光從陳學鑫的房門散出來。

月光灑在窗沿,明晃晃的,像極了雪。掛著蚊帳的小晃了晃。有什麼要衝出來了!有什麼…還剩下什麼能衝出來呢…

咔嗒…陳愛國進門,打開燈,沒想到侄女在屋裡坐著。男人怔了怔,換鞋進來“怎麼還不睡?”

“睡不著。”陳蘿說。陳愛國沉默一會兒,從飲水機接杯水放到茶几,在陳蘿旁邊坐下。

“小蘿,你覺得林老師這個人怎麼樣?”陳蘿看著落満灰塵的電視機“沒注意過。”

“他是我小時候的朋友。”

“還是華亭酒樓老闆的侄子。”女孩接道。沒料到陳蘿知道這,陳愛國好不容易組織起來的語言卡在喉嚨,只有象徵地動了動。

“他有很多榮譽,是大學教授,住在南區的望江公館,家裡很大…”男人猶豫道“不像我們只能讓你住陽臺。”陳蘿轉頭看向陳愛國,認真道“可是舅舅,這才是我的家。

學梅姐姐,學鑫弟弟,你和舅⺟才是我的家人。”陳愛國眼睛一紅,伸手擋了下,雙肘順勢垂在膝蓋。彎得很低,瞬間蒼老不少。

“孩子,總要認父⺟的。”

“小時候,他不來認我,你們把我辛辛苦苦養大,他來了。”陳蘿站起來“我如果長歪了。惹是生非不學無術,你猜他這個大學教授還會不會認我!”

“小蘿…”陳愛國不敢看她,只是‮頭搖‬“大人都有難處,不是你想的這樣…”陳蘿抓起‮機手‬。一個勁氣,她從沒跟陳愛國頂過嘴,從來沒有。

以前家裡沒有鋪面時,舅舅風裡來雨裡去,和城管鬥智鬥勇,苦苦支撐一大家子的開銷,她還記得。小時候蔣麗和陳愛國坐在院子裡修手上的老繭,足足修了一地的白屑。蔣麗那時還沒像現在這樣皺紋多。陳愛國厚實的⾝體也還沒變得⼲瘦。

“你們用辛苦錢養的我,不是我媽,也不是他姓林的養我。”

“…怎麼跟你媽一樣倔。”想起那個不爭氣的妹妹,陳愛國聲音抑制不住地顫抖“小蘿,聽話,過幾天林…”陳蘿開門出去。

門關得震響。蔣麗忙打‮房開‬門,一把揪住丈夫‮服衣‬“你有病啊陳愛國,孩子不願意就不願意,養都養這麼大了…你非她,要是出個三長兩短…你怎麼不連我一起死!”

“你知道什麼。!她這樣倔遲早要出事,我也是為了…”

“學鑫,快出去找你表姐!”蔣麗喊道,轉頭用拖鞋打陳愛國“你為了什麼!

當初我說不要養不要養,我們養自己都養不活,找個好人家送了…現在好了。最難的時候都過來了。你竟然這樣她!你這個天殺的!”一直躲在門後偷聽的陳學鑫終於從房間出來。

套上鞋就往外衝。一邊跑一邊拉長脖子喊:“小蘿姐姐…小蘿姐姐…”陳蘿走在街上。⾝後追著已經死去的黑狗亡靈。‮夜午‬一點,店鋪打烊,街燈恍惚,就連暗湧的河流都變得溫順,她按亮‮機手‬,看著虛擬時鐘,茫然不知往何處去,又有何處能容納她,她想給白旭山打電話。

卻只是調出通訊錄發呆。想給許一暗打電話。卻發現早已刪了那個人的聯繫方式。月光像雪,慘白一片,如果七月的天能下起鵝⽑大雪,覆蓋一切…那麼她不用去想,一百公里外的⺟親,如何在營生穩定的情況下,十幾年都不來看她。

也不用去想,桃李天下、聲譽斐然的生父,何以在經濟寬裕的情況下,從未想過施捨她一點生活費用。便是流浪的貓狗,舍一餐飯食,也沒有多難吧。更不用去想…是因為自己變成了有價值。

值得誇耀的存在,所以才有了為人子女的機會。誰能試著理解,困在地下室中的五歲小孩,到底在想什麼?自作主張生了。

自作主張扔了。又自作主張要她承認自己的出生,做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兒…天啊,她就該死在那間地下室。

這樣不管是陳愛美,還是林曰新,永遠也得不到她的原諒,永遠都得牢牢記著自己犯下的錯。女孩從週轉房,走到汽修城。又從汽修城走到河邊。

暗湧的⻩⾊河流,泊泊向東,如果能搭乘這毫無起伏的細浪,天亮之前就能抵達海洋,如此如此,竟能棄⾝後的一切於不顧。陳蘿站在橋邊。黑狗的亡靈停在她腳邊。

沉沉黑夜,似無盡頭。***許一暗接到付思思電話時,陳蘿已經失蹤12小時。昨天志願填報,陳蘿像平常一樣來到學校。

指導老師詢問她的意向,陳蘿說會去老師們極力推薦的n大。付思思問她報哪,她說會去白旭山推薦的a大,在北方,以後可能不太回來。

陳蘿的舅舅陳愛國說,侄女大前天是跟家裡鬧過矛盾,但是當晚就跟小兒子陳學鑫一起回來了。3號出門去學校前說過,會填本地的f大。因為f大里有“人”事實是,陳蘿任何志願都沒填。空蕩蕩的表格上去,老師檢查出問題,一個個核對名字才發現是陳蘿。

她的電話打不通,於是學校打給家長。家長也不知道人去哪了。於是指導老師只能在陳蘿所在的班級群發信息,看看有沒有人知道。

知道陳蘿失蹤後,付思思有些著急,因為填志願那天女孩看起來特別輕鬆,有說有笑的,不像平常總是淡淡的很冷漠,什麼也不關心,雖然不是多親近的朋友,但聯想到陳蘿反常的行為,付思思立馬察覺出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