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頌詩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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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大的音樂鑑賞課,最早被戲稱為“貴族必修課”,基於貴貴相親原理,授課老師都是名門貴族,教的學生也是貴族,幾乎不見平民蹤影。
後來隨著聯邦種族融合政策的調整,在人族大基數的前提下按照一定比例為其他種族提供保底數量的工作崗位,音樂系招納了夜鶯族的老師,從此音樂鑑賞變成全校公選課,不再被亞特蘭學院的貴族壟斷。
夜鶯族出自貧瘠的螢之森。這個種族善歌,對音律非常
,能迅速
通所有適合歌唱的語言,被譽為“叢林歌唱家”。也因為族群聚居在與世隔絕的地域,又被稱為“荒蕪地之嗓”。
和人族要經過漫長練習才能唱出一支好歌不同,她們生來就會歌唱,這是刻在基因裡的本能。而這種歌唱又和人魚相去甚遠,人魚把歌聲當做捕獵或求偶的手段,夜鶯卻把歌唱當做生命。
她們晴也唱,雨也唱,悲也唱,喜也唱,有人傾聽也唱,無人欣賞也唱。
是一個孤高又單純的種族。
“我以為你會選路枝在亞特蘭開的那門音樂鑑賞。”
路輕點開這位夜鶯族老師的履歷,除了基礎信息外,一片空白,她沒有任何進修、項目、獎項證明自己。也許對她來說,音樂是一件無需證明的事情。
“人多。”顧汀舟言簡意賅。
“人少到只有我們倆?”20人的課室,路輕挨著他坐在第一排,十分震驚。
雖然她早有預料,這位夜鶯老師貌似剛剛從螢之森飛來聯大不久,還不會使用聯大的線上全息系統,所以選課限制課堂僅有線下模式,必然會導致許多追求效率和方便的學生
失。
但也沒想到會失到剩下她們兩
獨苗。
“全息有這麼好嗎?”路輕一手托腮,一手入顧汀舟放在膝蓋上的五指。他手指修長且骨節分明,冰冰涼涼的,漫不經心把玩片刻就拱熱了,“我還是喜歡現實。”
顧汀舟閒時也坐正直,被她調戲的手攤開掌心,包住她亂動的指尖,“只是因為你有全息不耐症。如果你躺在全息艙不頭暈眼花,你也會把全息當成現實。”
“那還是拔電源吧。”路輕笑著說,“全息裡沒有我想見的人。”
和他不同,路輕懶懶散散的,歪頭看他的目光比聯大的人造光真實得多,眉眼一彎,就不由自主溢出一些比陽光還璀璨的笑意。
明明臉龐離他不過一拳距離,呼近在咫尺,只是看著他笑。課室外大概是機甲系的學生在上戰鬥課程,
情吶喊與
體器械碰撞的聲音傳進課室被隔音牆過濾得模模糊糊。空蕩蕩的階梯課室裡只有眼前的人,窗邊的人造
光已經灑到她含笑的嘴角,攪拌了一些說不清的
情。
顧汀舟微微低頭,“你是在等我親你嗎?”
“你說呢。”
熱戀期的情人好像彼此望入眼底就能滿足,路輕快要貼上他的下顎,並不急著肌膚接觸,抬頭和低頭間相接的目光彌補了那點剩餘的距離。
老師推門而入的時候,兩個人還維持著那個親不親的姿勢。
亞特蘭白底紋金線的院服,陽光之下光溢彩,華麗奪人,晃得一瞬間看不清院服上的臉。而旁邊的女孩子穿的卻是沉青
的院服,那身衣服像
取了人造
光的光芒,映出透亮的翠綠
,如同生科院的院徽生命之樹一樣生機
。
兩種對比衝突的顏被柔和的人造
光
成一體,人物輪廓鑲嵌出似畫的金邊。
兩個人絲毫沒有被撞破曖昧的尷尬,不約而同偏過視線,路輕淡定地扶著他的手,準備從賴在他身上的姿勢直起來。
她的手掌按上他手臂的一瞬間,清澈的歌聲徐徐繪入兩人自成一圈真空的背景。
路輕眼睛睜圓了一些,錯愕地看向這位音樂鑑賞課的老師,她站在講臺上並非如入無人之境,而是面帶微笑,準確地向她們唱陌生的語言。
雖說聯邦0城種族眾多,族族差異巨大,但初次見面就唱歌的禮儀還是讓她驚訝了。
顧汀舟大概也是第一次收到歌聲做見面禮,他側耳半晌,那娓娓傳來的歌聲夾帶著歡呼雀躍的節奏,“好像是慶祝曲。”
路輕的音樂素養聊勝於無,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愣頭愣腦地問:“我們需不需要對唱回禮?唱什麼,《聯大歡你》?”
老師雙手合十放在前,一邊
唱如鹿躍清泉的歡快歌聲,一邊用懇切眼神鼓勵她們。路輕默默地在光腦上拉出《聯大歡
你》的曲譜,顧汀舟則默默地看著她,當一個守禮的音樂觀眾。
見她倆沒有發生如願的反應,老師唱著唱著,聲音低落下去。路輕還沒學會《聯大歡你》,她就已經閉了嘴。
路輕捏了一把汗,這位老師不會入職第一天就連夜捲鋪蓋離開聯大痛哭人族不懂禮儀吧。
夜鶯族的老師嘆了口氣,“人族的孩子都那麼內斂嗎?”
“您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婚姻進行曲!在結婚典禮上,我們唱起這首歌,結為伴侶的戀人就會互相親吻了。”
路輕:“……”
要不怎麼說“聯邦0城,城城不相知”,她們人族不興別人一唱歌就親嘴。
由於種族文化差異,一出好端端的唯美愛情劇變成了情景喜劇。
顧汀舟說:“謝您的配樂,我們對夜鶯族的禮儀比較陌生。”
路輕嚴肅地說:“為了挽救我們的失禮,我們決定向您回禮《聯大歡你》。”
她拽著顧汀舟的袖子起立,他那端正的面部管理頓時化為烏有,一臉嫌棄。陪她站起來已經用盡所有紳士風度,絕對不可能開口陪她一起唱亂七八糟的東西糟踐臉面。
“咳咳。”路輕清清嗓子,“23唱——接0城的新紀元,聯邦所有種族是一家~聯邦大學的百獸門是團聚的象徵~聯大歡
你……”
第一句勉強落在調上,後面通通不著四六,偏生還聲音敞亮蕩氣迴腸,顧汀舟滿腦門黑線,在離她遠一點和伸手捂她嘴巴之間來回跳躍。
老師開始也很高興,結果越聽越惑,雖然她沒聽過這首歌,但怎麼覺得不太對勁……這首歌為什麼沒有一點統一的音律美?就算是一隻一心求死的小鹿也要符合場景唯美地死在泉邊呀,怎麼會一下撞死了,一下又復活了,怎麼一下又從森林跳到沙漠又跳到外太空了?
路輕一本正經地跑調,在她旁邊長身玉立的青年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最後忍無可忍地捂住她的嘴巴,蓋得嚴嚴實實,生怕因為沒捂緊又漏音。
路輕茫然地眨眼,被遮住的嘴也沒有再動,眼神疑惑。
老師看她一臉無辜,又看他矜持地放下手,再看向她:“你把這首歌的曲譜給我看看。”
隨著老師的試唱在課室迴響,終於清走了繞樑的魔音。路輕無辜地睜著眼睛,十分像那頭慘死在外太空的小鹿。
唱完之後,路輕啪啪啪鼓掌稱讚。老師心情複雜地看著她唯二的學生之一:“我會讓你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