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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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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這話馬上起了作用,巡捕嘀咕了幾聲,把腦袋縮了回去。

摩托車被推到了棚子的最裡面,桑霞和王沐天把破櫃子、爛桌子往前推,把摩托遮擋住。王沐天已經渾身大汗,捲曲的頭髮貼在額頭上。桑霞不忍了,拿出一條手絹遞給他,他不接,鄙夷地說:“你不就是怕我供出你嗎?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不會開口的,我又不怕死……”

“這我已經瞭解了,你是不怕死。可惜,不怕死在一個地下工作者身上,是次要美德。”桑霞笑了一下,“我倒是希望你開口。只要我能儘快轉移,你開口供出我,我都不在乎。因為我不想讓你去死。你太年輕了。”

王沐天無法領會桑霞的意思,憤憤地說:“那是你!你才會開口!我王沐天不會!知道我父親是怎麼死的嗎?他是自殺的!他聽說上海失守,就把所有安眠藥下去了。他說上海也到了都德的小說《最後一課》那個關頭了……除了我母親和我,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死的。”

王沐天的神情又是痛苦,又是驕傲。桑霞看著他,輕聲說:“以自殺來表示憤怒,太無力了,更是次要美德。我這回才知道你這種小資產階級的狂熱是從哪裡來的。原來有血脈相承。”

王沐天簡直要氣瘋了:“不准你貶低我父親!你一個從外國回來的人,懂個!你本不懂讓所有民族欺負的上海人的情!我說的是真正的上海人。我們王家,從上海灘還是一個漁村的時候,就是上海人了!你本不懂我們!”

前院傳來銳利的哨音,王沐天和桑霞停下了爭執。桑霞看了一下手錶,已經是十點十分,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今天所有的重大計劃,全被破壞了。”

“計劃,什麼計劃?”

桑霞剜了王沐天一眼:“我現在已經不能信任你了。”頭也不回地走出棚子,來到自己的臥室,打開小皮包,取出裡面的小手槍。又取出一早就準備好的鬆緊帶,將槍把套入一個套子,套子連著鬆緊帶的一頭兒,她把那頭兒順著連衣裙的袖子進去,又把鬆緊帶的一頭套在手腕上,用袖口遮住鬆緊帶。

她的胳膊一揮,手槍從袖子裡滑出,槍把落入手中,手同時舉起槍。這套動作像一個千錘百煉的魔術師,嫻,萬無一失。

她把槍進袖口,向門口走去。她似乎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

巡捕班長下命令要搜查所有房間了,三伯伯還沒趕到,朱玉瓊孤零零地站在前院五內俱焚。她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陣勢,能撐到現在也真是難為她了。

管媽手裡拿著幾張紙快步走來,朱玉瓊接過紙,攔住準備行動的巡捕班長:“喏,請長官籤個名吧。”

巡捕班長一頭霧水,看著紙張上密密麻麻的名稱:“這是什麼?”

朱玉瓊上前一步,說:“清單啊!剛才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所有古董和字畫的清單都在這裡,請你過目一下,籤個字,萬一砸壞了,碰碎了,或者你哪個手下有三隻手的病,發生什麼讓我們雙方不開心的事,還是你長官先簽個名妥當一些。”

巡捕班長怒視著朱玉瓊:“你這是胡攪蠻纏!”

朱玉瓊輕蔑地一笑:“唉,我怎麼胡攪了?你們見過這麼多值錢的東西嗎?見錢眼開的事天天發生,我不防一手行嗎?請你簽名!”

巡捕班長耍橫:“我要是不籤呢?”

“不籤你們就別進去!”文的不行,那就來武的,朱玉瓊蹭地一下倒在門廳門口,整個把門攔住,“要是從我身上跨過去,你就等著聽你們法國主子的發落吧。”

這一次,一向沒什麼主張的朱玉瓊把自己徹底豁了出去:沒了兒子,沒了家,她就沒什麼體面可以要。巡捕班長有些猶豫,但他還是抬起腳,從朱玉瓊身上跨了過去。朱玉瓊伸出手,拖住他的第二條腿,巡捕班長猛一使勁,腳蹬在朱玉瓊口上。朱玉瓊呻一聲,放開了手。

從大客廳衝過來的王沐天撲到母親身邊,怒視著巡捕:“Tohellwithyou!”

一眾巡捕們有了班長做榜樣,急不可耐地衝進門廳,所有房間的門頃刻間被強力撞開了。

王沐天抱起母親,朱玉瓊睜開眼睛,衰弱地說:“小討債的!”

洪望梅也從大客廳衝了出來,和王沐天一起把朱玉瓊扶起來,攙扶著向客廳走去。朱玉瓊低聲地、狠狠地斥罵王沐天:“我總有一天要死在你個小冤家手裡。你要是給他們捉去,我就死……”

王沐天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英雄壯舉竟然會帶來如此嚴重的後果。他垂頭喪氣地聽著母親的抱怨,實在沒臉再為自己進行辯護了。

門鈴響起,把守大門的巡捕看到門外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高檔的西服,考究的皮鞋,說話雖然聲音不大,但卻隱含著一股威嚴,“請開門。”

三伯伯到了,朱玉瓊不用再苦撐了。

那巡捕負責,死活不讓三伯伯進來,三伯伯拿出法國巡捕房最高長官的名片還是不行。

三伯伯使勁盯著巡捕制服上的號碼,從口袋掏出小本和鋼筆,記下號碼。巡捕心裡有些打鼓了,遲疑地拉開鐵門,說:“我可以讓你進去,不過假如我的上司阻攔……”

三伯伯走進大門:“他不會阻攔,因為他比你滑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