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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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不要擔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大夫說喝了藥你的病…就會康復，你就安心養病，別再為家裡的事心。”充滿藥味的寢室裡，一名身穿黃衣衫，著秋香羅裙的小姑娘坐在榻邊，手端稠黑的湯藥要喂孃親。

她看來年紀不大，差不多十一、二歲左右，個子瘦瘦小小的，小臉表情怯生生的。

稚小臉上唯一引人注意的是那雙大而清亮的杏瞳，圓滾滾的像琉璃珠子，讓她平添了點姿，此刻眼眶含淚，令人到十分楚楚可憐。

只是她的眼淚留不住漸虛弱的孃親，她孃親積鬱成疾，病入膏肓，再拖也沒多久了。

“咳咳！你這孩子沒吃飯嗎？怎麼又瘦了，孃的身體娘自個兒清楚，喝再多藥也沒用…咳咳…”面容憔悴的婦人以帕捂口，咳出一口血，她悄悄收起染血的帕子，不讓女兒瞧見。

“誰說沒用，你今天的氣好多了，再多喝幾帖藥，說不定就能下走動了。”女孩強撐著，努力揚起的笑卻比哭還要難看十倍。

婦人苦笑。

“打從你爹過世後，孃的身子便一不如一，就算喝這些昂貴湯藥也不過是拖得一時，若是我不在了…”柳家老的老，小的小，要怎麼過子啊。

“不會的，娘，你會長命百歲、健健康康，我們還等著和娘中秋吃月餅，你親手做的月餅又松又軟，咬在嘴裡一口就化了，你還沒教會我呢！”不能哭，不能哭，要忍住，不能讓孃親看了難過。

看著女兒稚的面龐，她很難不傷心。

“娘好捨不得你，捨不得你們這幾個孩子…年紀大了，你要幫爹孃孝順她，娘…”她哽咽到一度說不出話來。

“…娘不能照顧你們了，天冷了要添衣，要多吃點，不要再讓自己瘦了，娘不在了也會心疼。”

“娘—娘不哭，女兒聽話，你要陪我們長大。”

“雖然不該對你這麼說，可是不說就來不及了，你是家裡最大的孩子，也是爹孃捧在手心疼愛最久的寶貝兒，娘不在了的話，你要勇敢點，弟弟妹妹就給你了，不要讓娘失望。”她又咳出血來，臉更為蒼白。

“娘…”她害怕地捉住孃親的手，不敢放開。

“娘累了，想休息，你出去看看弟弟妹妹，別讓他們玩野了。”她快撐不住了…婦人疲累地閉上眼，眼角有一滴淚滑落。

“嗯，我出去了，娘要記得喝藥，不要放到涼掉。”女孩殷切地叮囑著，心中有莫名升起的強烈恐懼。

一出房門，她立刻狂奔起來跑到後門花園的假山旁放聲大哭，哭得慘兮兮，眼淚和鼻涕直，一雙水汪汪大眼睛全哭腫了。

不知哭了多久，她突然聽見外頭傳來弟弟喊疼的聲音，眼淚一抹就趕緊跑向門外，只見幾個高壯的孩子正扯著弟弟的頭髮，又拉又推地嘲笑他是沒爹的野孩子。

女孩雖然很膽小，也怕壞孩子打她，可是看見弟弟哭了，她也不曉得哪來的勇氣，抄起放在門邊的掃帚，對著那群欺負人的頑童胡亂揮打。

“不許打我弟弟、不許打我弟弟，誰再打我弟弟我就跟他拚命—”看她像瘋子一樣見人就打，捱打的孩子邊哭爹喊孃的，邊罵她是兇婆娘，哭哭啼啼地跑開。

“姊…”女孩抱住蚌頭只到她肩膀的弟弟，噎著說道:“不怕、不怕，以後姊姊保護你，誰敢再打你，姊姊就打回去，讓他們怕到後見到我們姊弟倆都嚇得全身發抖，全得繞路走。”那一夜，她娘走了，留下八歲的二弟和三歲大的麼妹以及年邁多病的祖母。

為了他們，女孩被迫一夕長大，成為梧桐花城最悍的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