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假想心愛者在禁中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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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小姐是一位國家級的優秀報幕員。她的面容把滄桑與年輕、熱烈的
與冷峻的清醒這些最具矛盾衝突的概念,毫無痕跡地結合起來。平常,她望著臺下黑壓壓的人群,腦袋們如一隻只雞蛋那麼易於破裂。她總是荒唐地預
,未來所有的觀眾都將是“獨唱演員”同一張嘴兼任伴唱、合唱、奏樂,且自說自演,沒有聽眾,每人舉一把憂傷的黑傘,舞臺變成一個巨型陵墓,哀樂之聲如綿綿細雨淅瀝而下。世界除了劇場,再也沒有別的地方了。劇場已經死亡。
這會兒,寂沿著二樓平臺死者的樓梯和窗口,踏著淒涼的鋼琴聲,一步步回到頂樓上自己的房間裡去。
樓在長高。
像以往一樣,她知道那鋼琴單調的聲音,只是響在她的腦際之中。家裡的鋼琴沉睡已久。
聲音是一種哲學。她重複想。
寂拉開燈,換上拖鞋,走進自己的那個臥室兼書房。
寫字檯上,那盞散落橙黃幽幽光暈的木雕檯燈旁邊,那人正從一個半舊的栗
鏡框裡翩然走出,他斜倚在零經度的那個異域廣場的環形欄杆上,雙目悽然。背後遠處的曠地上是飛翔的汽車,那疾駛的車身被速度搖晃得發虛地映在相片上。成群的鴿子咕咕地遍佈他的腳下,像一隻只會走動的黑
米粒。他的長衣同曠漠的天空泛著同一種憂傷的青灰
,長髮同思緒一起飛揚。
他的頭側歪在一邊的肩上。寂小姐只看到他一隻半眼睛,一綹頭髮垂下來,好似一縷青草葉,正好遮擋在他那雙空蕩而又很有內容、茫然而又堅定不移的大眼睛的一個眼角處,或許是一縷草葉正好在拍照時遮擋住鏡頭的一個框角。
寂善於顛來倒去想問題。世界難道不是這樣的嗎?誰能保證我們眼中的景物是一張張正置的圖片?誰能肯定人類不是倒掛在地球上看世界的一個群體呢?
照片上的那雙黑幽幽的東方的眸子燃燒著,它忽悠一閃,就從鏡框中走下來:“你這會兒正在幹什麼?”他的聲音好像從門縫外邊虛而不實地傳進來。
寂凝視著臥房的門扇,門沒開。她努力地諦聽門後是否有呼
聲,諦聽靜止不動的時間。
“我正在坐著。”她腦子裡回答。
“坐著在幹什麼?”
“在想問題。”
“什麼問題呢?”
“我正在想我和你這會兒對話之前在想什麼問題這個問題。”
“你想出來了嗎?”他的聲音與形體漸漸清晰起來,他的輪廓從長廊拐角處輕飄飄折過來,然後他便在地毯上來來回回走動。
寂的目光追隨著淡棕
半舊地毯上那花瓣一般的鞋跟印痕,她的頭隨著那沙沙的沒有腳足的腳步聲轉動,從房間的裡側擺動到光禿禿的窗欞那邊。
“沒有風,樹就是死的。沒有天,就看不見樹。”他的聲音窸窸率率。
“你說什麼?”寂在腦中說。
“我說你應該到戶外去。有病的樹應該沐浴在陽光中。”
“出去幹什麼呢?”
“比如騎自行車,或者清洗自行車。”
“我沒有自行車。”他站在窗欞前向樓下俯視:一輛火紅的山地車正在樓下草坪上翩躚飛。
“‘綠叢裡的紅嘴鳥’,我給它起的名字。”他說“它屬於你了。我馬上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
“我對自行車極端挑剔,像我選擇男人一樣。”寂說。
“‘紅嘴鳥’可是輛好車。”
“只是與選擇男人正好相反,我喜歡破自行車。”
“為什麼?”
“可以免去清洗車子之苦。我把它隨便丟在哪兒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