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苦肉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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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長街忽然問孟飛:“你也被他們毒打過?”孟飛搖搖頭:“沒有。”柳長街道:“你跟他有殺子之仇?奪之恨?”
“也沒有。”柳長街奇怪了:“那你為什麼如此恨他?”孟飛道:“因為他是個狗養的。”柳長街沉默了一陣子,忽然道:“其實他也不能算是個狗養的。”孟飛笑道:“我知道,他比狗還不如。”柳長街又沉默了一陣子,忽然笑了笑,道:“其實他比狗還要強一點。”孟飛瞪著他,瞪了半天,總算勉強同意:“也許強一點,但最多隻強一點。”柳長街道:“他至少比狗聰明。”孟飛也勉強同意:“世上的確沒有他那麼聰明的狗。”柳長街道:“連‘獅王’藍天猛那種人,都甘心做他的奴才,可見他不但本事很大,對人也一定有很好的時候,否則別人怎麼會甘心替他賣命。”孟飛冷冷道:“他對你並不好。”柳長街嘆了口氣,道:“其實那也不能怪他。我只不過是個陌生人,他本不認得我,又怎麼知道我是真的想去替他做事的。”孟飛突然一拍桌子,跳起來,瞪著他,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把你揍得半死,你居然還在替他說話?”柳長街淡淡地道:“我只不過在想,他那麼樣對我,也許是有原因的。他看來並不像是完全不講理的人。”孟飛冷笑道:“你難道還想再見他一面,問問他是為什麼揍你的!”柳長街道:“我的確有這意思。”孟飛恨恨地瞪著他,突然大吼:“滾,滾出去,從後面的那扇門滾出去!滾得越快越好!”柳長街就站起來,從後面的門走了出去。
這扇門很窄,本來一直是栓著的,門外卻並不是院子,而是間佈置得更緻的密室,裡面非但沒有別的門,連門簾都沒有。
可是裡面卻有兩個人。
龍五正斜倚在一張鋪著豹皮的軟榻上,閉目養神。那青衣白襪的中年人正在一個紅泥小火爐上暖酒,藍天猛卻居然沒有在。
柳長街一推門,就看見了他們。
他並沒有怔住,也並沒有吃驚。這驚人的意外,竟似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龍五也已睜開眼,正在看著他,嘴角居然出了一點微笑,忽然道:“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出名了。”柳長街在聽著。
龍五微笑道:“練武已經是件很費功夫的事,女人更費功夫。這兩件事你都做得不錯,你哪裡還有功夫去做別的事?”柳長街忽然也笑了笑,道:“還有樣你不知道的事,我做得也不錯。”龍五道:“什麼事?”柳長街道:“喝酒。”龍五笑道:“你喝得的確很多。”柳長街道:“可是我醉得並不快。”龍五道:“哦?”柳長街道:“今天我喝得比那天更多,可是我今天並沒有醉。”龍五忽然不笑了,眼睛裡又出刀鋒般的光,刀鋒般盯在他臉上。
柳長街也靜靜地站在那裡,並沒有迴避他的目光。
龍五忽然道:“坐,請坐。”柳長街就坐下。
龍五道:“看來我好像低估了你。”柳長街道:“你並沒有低估我,只不過有點懷疑我而已。”龍五道:“你是個陌生人。”柳長街道:“所以你一定要先查明我的來歷,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話。”龍五道:“你的確不笨。”柳長街道:“我說的若不假,你再用我也不遲;我說的若是假話,你再殺我也一樣。因為我反正一直都在你的掌握中。”龍五道:“哦?”柳長街道:“孟飛去救我,當然也是你的安排,他去得太巧。”龍五道:“你還知道什麼?”柳長街道:“我還知道,像你這樣的人,一定會需要幾個像孟飛這樣的對頭。對頭能替你做的事,有時比朋友還多得多…他至少可以打聽出一些你的朋友們永遠打聽不出的消息。”龍五嘆了口氣,道:“看來你非但不笨,而且很聰明。”柳長街並沒有否認。
龍五道:“你早已看出我跟孟飛的關係,也早已算準我會來?”柳長街道:“否則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等?”龍五道:“那天你也本是在裝醉的。”柳長街道:“我說過,我的酒量也很不錯。”龍五冷冷道:“但有件事你卻錯了。”柳長街道:“你認為我今天不該告訴你這些事?”龍五點點頭:“聰明人不但會裝醉,還得要會裝糊塗。一個人知道的若是太多,活著的
子就不會太多了!”柳長街卻笑了笑,道:“我告訴你這些事情,當然有很好的理由。”龍五道:“你說。”柳長街道:“你再來找我,當然已查明我說的不是假話,已準備用我。”龍五道:“說下去。”柳長街道:“你要杜七他們去做的事,當然是件大事,你當然不會要一個糊塗的醉鬼去做。”龍五道:“你說這些話,就為了要證明你能替我做好那件事?”柳長街點點頭,道:“一個人到了三十歲,若還不能做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以後只怕就永遠沒有機會了。”龍五凝視著他,蒼白的臉上又
出微笑,忽然問道:“你還能不能再陪我喝幾杯?”酒又擺上,早已溫好了的酒。
龍五舉杯,緩緩道:“我一向很少喝酒,也一向很少敬別人酒,但是今天我要敬你三杯。”柳長街眼睛裡已不出興奮
之
。龍五居然肯敬別人酒,這的確不是件容易事。
龍五飲盡了杯中酒,微笑著道:“因為我今天很高興,我相信你一定能替我去做好那件事。”柳長街道:“我一定盡力去做。”龍五道:“那不但是件大事,也是件極危險、極機密的事。”他的表情又變得很嚴肅:“我那天那樣對你,並不完全是因為懷疑你。”柳長街在聽,每個字都聽得很仔細。
龍五道:“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是在替我做事,所以我一定要別人都認為你已是我的對頭,而且恨我入骨。”這正是周瑜打黃蓋,是苦計。
柳長街當然懂;但有一點他卻不懂:“這件事難道連藍天猛都不能知道?”龍五點點頭:“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你的危險就越少,成功的機會卻大了。”柳長街忽然發現他真正信任的只有兩個人——這青衣白襪的中年人和孟飛。
龍五道:“你以前也說過,我這人非但沒有朋友,甚至已連仇敵都沒有。”柳長街記得:“我說過。”
“可是你錯了,”龍五臉上的表情很奇怪,“我不但有個朋友,有個仇敵,還有個子。”柳長街動容道:“他們是什麼人?”龍五道:“不是他們,是她。”柳長街不懂。
龍五道:“我的朋友,我的仇敵,和我的子,就是同一個人。”柳長街更不懂,卻忍不住問:“她是誰?”龍五道:“她叫秋橫波。”柳長街聳然道:“秋水夫人?”龍五道:“你也知道她?”柳長街道:“江湖中只怕已沒有人不知道她。”龍五冷冷道:“但你卻一定不知道她本來是我的
子。”柳長街道:“現在呢?”龍五道:“現在我們雖已不是夫
,看來卻還是朋友。”柳長街道:“其實…”龍五蒼白的臉已變為鐵青:“其實她早已恨我入骨。她嫁給我,就是為了恨我!”柳長街還是不懂,卻沒有再問——像龍五這種人的秘密,無論誰都最好不要知道得太多。
龍五不但已閉上了嘴,而且已閉上了眼睛。
他也不願說得太多、太動,過了很久,才慢慢地問道:“你有沒有見過我出手?”柳長街道:“沒有。”龍五道:“你知不知道我的武功究竟如何?”柳長街道:“不知道。”龍五還是閉著眼睛,卻慢慢地伸出了手。
他的手蒼白而秀氣。
他的動作很慢,慢慢地往空中一抓。
就像是奇蹟般,那紅泥小火爐中燃燒著的幾塊炭,竟突然飛了起來,飛到他手裡。
他的手慢慢的握緊,握緊了這幾塊熾熱的紅炭。
等他的手再攤開時,炭已成灰,灰已冷。
龍五淡淡道:“我並不是在你面前炫耀武功,只不過告訴你兩件事。”柳長街沒有問,他知道龍五自己會說的。
龍五果然已接著道:“我雖有這樣的武功,卻還是不能自己出手。”他凝視著掌中的冷灰:“我們之間的情,已如這死灰一樣,是決不會復燃的了。”這的確是件很奇特、很有趣的事,其中牽涉到的,又是兩個最不平凡的人。
一個是天下英雄第一的男人,一個是世上最神秘、最美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