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或者雙人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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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已經習慣,他也認同了這個習慣。
還有,自己對她一直很好,所有的人對她都很好。
他不明白,為什麼段麗娜偏偏在已經結婚之後又悄然離去呢?
3以袁立偉的條件,不愁找不上一個稱心的子。事實證明了這一點。早在段麗娜出現之前,袁立偉家又厚又高的門檻已經被踩平了。只是袁立偉本人一直對願上嫁於他的那些姑娘看不上眼,直到段麗娜進入他的視線。
袁立偉有挑剔的資本,富裕的家庭,固定的工作,僅此兩點,便足以打動無數待嫁閨中的少女,以及一心為自家女兒著想的父母。
袁立偉自己很清楚這一點,因此他並不著急。經過長時間在廣闊天地的闖蕩,袁立偉擇偶的標準已經不再侷限於臉蛋的漂亮,對於身材的要求適時地提了出來,甚至文化程度的苛求——至少應該上過高中吧。
袁立偉的缺憾在於他的身高,充其量算不上矮小。不過,這並不重要。
從看見段麗娜的第一眼開始,袁立偉便認定了她就是自己的媳婦。當然,事情並不那麼順利。
段麗娜是一個有追求的姑娘,她看不上有幾個錢便眼高於頂自以為是的袁立偉,以及他洋洋自得自詡高人一等的父母。儘管她家境貧寒,甚至可以說一貧如洗。
然而,現實的力量總是出乎意料的強大,崇高的理想也並不能夠當飯吃,一個人的力量自然也很有限,難以在輿論無所不在的強大力量的衝擊下保持心中的自我。
首先是段麗娜的父母非常中意上天恩賜的乘龍快婿,並且很快享受到了袁立偉給他們帶來的意料之中的讓人無限欣喜的好處。莊稼人的目光是現實的(這也是現實的生存壓力所導致的,無對錯可言,甚至值得以悲憫之心待之。),也往往是通透的。他們接受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元的彩禮,這在同村子甚至方圓數里三村五舍都是從所未有的一個高度,況且他們也迫切需要這麼一筆錢——兒子馬上就要考大學。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來考慮,這都是一門不可多得的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親事。
段麗娜無法與之對抗。窮苦了一輩子,頭上已有星星草般華髮的父母的壓力,正在上高中並且很有希望上大學的弟弟的前途(——那不但是弟弟的前途,也是她自己的前途。她對於自己過早的無奈退學一直耿耿難忘。無數次她在夢裡置身於明亮的教室,人湧動的梧桐道。那是屬於大學校園的動人景象。夢醒時分,每每淚溼枕畔。她希望自己的夢能夠在弟弟的身上延續。況且,段麗娜也已經過怕了家徒四壁一無所有的生活。)幾夜的輾轉難眠之後,段麗娜毅然擦乾眼淚,答應了袁立偉的求婚。
這門親事的一個附加條件是,袁立偉要資助段麗娜的弟弟上大學。
婚禮是風光的。
段麗娜家裡從頭到尾沒有花什麼錢,僅只做了幾被子。傢俱、彩電、摩托、冰箱、金項鍊、金手鐲、金耳環、金戒指,以及裝修豪華的房子,…還有什麼是不令人滿意的呢?
從此之後,段麗娜成了一個楷模,所有結婚的女子都有意無意拿她做比較,以此要求男方實行“全包”即所有一切費用,由男方全部包攬。攀比之風,由此更盛。
白衣勝雪,婚紗曳地,如同電視裡走進教堂的新嫁娘。還有全程錄像,這在這一帶的婚嫁史上,都是開先河之舉。很久以後,人們還在傳論當時無與倫比的排場。
一場世俗的婚姻拉開了帷幕,一種眾人欣羨的幸福從高牆深院之中伸出觸角,隨著歲月的逝不停地拂動周圍眾人的心絃。
只是,那捲記載風光往事的錄影帶,段麗娜從來沒有看過。
4袁立輝蜷縮在沙發裡,繼續菸,繼續凝望並不存在的未知之點。
屋中依舊凌亂,並且煙霧瀰漫。正如他很久之前直至此時甚至很久之後的心緒。
從弟弟進城來找自己開始,袁立輝便看到了他離去時的背影。他知道,他無法給予弟弟任何幫助,他只能拿那樣一番浮泛的言論來應付這個潛藏著無限尷尬的局面。
袁立輝是幸運的,同時也是不幸的。
上天是公平的,給予你一些,帶走你另一些。沒有人能獲得完整無缺的幸福。又或者這樣的幸福從頭至尾只是一個騙局,一場幻夢。如同海市蜃樓。
袁立輝的一切似乎都很順利,家庭沒什麼困難,自己也沒遭受什麼挫折。從小到大,一路到大學,繼而有了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後來又分了相當不錯的房子。如果說有什麼遺憾的話,便是他一直無緣於婚姻。
隨著年齡的逐漸增大,袁立輝看到青灰燼的餘煙正一點一點的被歲月永不停息的風吹散。他渴望能夠抓住最後的尾巴,他祈盼能有一個心愛的姑娘,像貓一樣蜷縮在他並不敦厚的懷裡。然而一切都很困難,似乎上天有意開他這麼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玩笑。
袁立輝的屋子裡很少有鏡子。他討厭鏡子。從他知道自己的容貌無法與最最普通的人相提並論那一刻開始,他便發誓不再照鏡子。他痛恨鏡子後面那個醜陋得出奇的傢伙,可是那個不知趣的傢伙卻偏偏擁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名字。
可惜人人都是會說話的鏡子,而袁立輝並不具有限制這些鏡子的能力和權力。似乎所有的人都以確切無疑地向他證實下面這一點為義務:你不但是個矮子,而且醜陋,更加之髮稀少,實在是不宜在有別人存在的公眾場合出現。因此袁立輝在所有人面前都是沉默寡言的,都是無限自卑的。
有時候他寧願拿自己所有的優勢,譬如工作,譬如家庭背景,譬如學歷,譬如房子,凡可清點之物或東西,來換取另一個能讓人覺良好的自己。遺憾的是,一切都無法選擇,並不如某些書或某些人所言,
之在我。
當週圍最醜陋的姑娘都拒絕了自己誠惶誠恐的情意之後,袁立輝徹底死了心。命運此刻尤其強大,它使袁立輝無奈卻又深信不疑,自己這一生註定不會擁有從差強人意的婚姻了,遑論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