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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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前,年方十九的黃花閨女許給了村西頭的林家。成親當天,林家的小子跑了。她坐在花轎裡一坐就是一整天,等不到她的新郎,卻等到她要嫁的人與別村姑娘私奔的消息。
夫家火了,更覺得丟面子,發誓要跟兒子斷絕關係。什麼樣殘酷的話都放了出來,林家小子依然倔強地不肯回頭。終於,她的新郎成了別人的孩子他爹。她就倔強地等了一年又一年,大家道歉,勸她趕緊嫁給別家,甚至肯為她出高額的嫁妝。她卻始終不肯低頭,不為情愛,只為爭一口氣。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貞節,還是傲骨,連她自己都忘了,更多時候她只是為了聽別人訴說如何鄙視那個拋棄她的負心漢。
當年華一天天逝去,往事如煙,村裡更多的人忘記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惟有她還記著,她記著自己至今仍孤獨著。
不是沒想過要嫁人,一來年紀大了,怕別人笑話,二來也沒有人願意娶一個老姑婆。等來等去等成了愁,她寧可忘記煩惱,獨自過活。很長的歲月裡,她真的以為自己忘記了孤單的苦楚。沒想到在她快死的這段於,竟越發地想要嫁出去。
哪怕沒有愛,只是嫁一回也好啊!
沒有勇氣,沒有力氣完成這最後的心願。當她倒在溪邊,眼見著自己的軀體離自己越來越遠。從最初的恐慌到看見紅的小娃跳進她的軀殼之中,直至看著自己的身體離開年輕的李別恨去買鳳冠霞幀,她甚至有著幾許本不該有的期盼。
婆婆飄到別恨的身邊,眼中的希望兼於絕望之間“看見你想也沒想便用身體護住我…不,是護住這娃。我終於明白,活了八十九年,我卻錯過了今生惟一愛的機會。”沒有人要為你的幸福負責,除了你自己。
“娃,你完成了我今生惟一的心願。雖然我活了一輩子都沒能嫁出去,但看到了你們,我不再後悔了。”已經沒有後悔的必要,她的手撫上紅的鳳冠霞帔。穿透的靈魂無法觸摸到最真實的紅
絢爛,錯過的再也無法追憶。七十年前那個充滿紅
記憶的
子在她的腦中穿梭,捉不住,也無須再度摸索。
“娃,”婆婆笑眼望著紅紅的開,她讓她想起了那個充滿喜慶的大喜大悲之
“看得出,這小夥子對你
好的,別再犟了,快點嫁吧!別像我這樣錯過了一生,再難追回。”
開默默地看了一眼別恨,什麼也沒說地偏過頭,不想再看到他的臉。
“原來你在這兒,居然敢逃!看我怎麼追回你!
是老鬼頭的聲音,別恨快速丟給婆婆一個告別的眼神。他想也沒想,從地上一躍而起,拉著開的手就往別處跑“快走啊!要是給他找到你就完了。”
開想掙脫,叮是用了幾次力都沒能成功。別恨
覺出她的掙扎,乾脆將她抱在懷裡拼命地逃、不停地逃。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跑了多遠。直到別恨再也沒了力氣,跌坐在地上。
“跑…跑不動了!
“你有什麼好跑的?”開跌坐在地卜,滿地撒野“就算被逮到了,被收回紅油紙傘的人是我,倒黴的鬼也是我。跟你完全沒有關係,你走就好了。之前你不是正要逃走嘛!”他不想娶她,無論她是人是鬼,他都不想娶她…這個認知讓她傷
,更讓她有一種多年希望落空的悲鳴。
她一時氣盛,丟開紅油紙傘大叫起來“讓我再死一次,反正我已經死了三次,不在乎再多一次或是少一次。最好我被太陽死算了,死了算了!”她孩子氣地丟開傘,陰霆的天將她整個籠罩,若非天已沉黑,她已被陽光所俘虜。
別恨被她衝動的行為嚇到了,他以身子覆著她,想代替紅油紙傘遮著她的身“別鬧了,你難道還沒鬧夠嗎?咳…咳咳…”紅,有紅
的東西滴在了她的臉上。
開下意識地抬手擦去臉上的
體,那紅紅的,可是血?
她猛地抬頭望向他,他角鮮紅的
體正不斷地從體內
出來,一點一點染紅了她的視野。她茫然地想要替他擦去,卻越擦越多,彷彿永遠也擦不完。
“別恨,你…你吐血了?”從她的眼神中,他已經看出了她的驚慌。不想要她為自己心,他用手擋住嘴邊不斷冒出的血,不住地搖頭“我沒事,一會兒就好。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嘔!”血再度
了出來,他用手捂住嘴巴,血卻從指縫間冒了出來,染紅了她原本就是紅
的衣衫。
他焦急地擦著她身上的衣衫,卻怎麼也擦不乾淨,只好一遍遍地道歉:“對不起,真不好意思。你就穿這一件衣衫,我還把它髒了,真是抱歉!我給你買新的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氣,千萬不要。”
“傻瓜!超級大傻瓜!”開快被他慌亂的樣子惹哭了,她推開他的手,反而用自己的手掌去擦他嘴邊的血跡“你怎麼會受傷?”是剛才那些害死人的石頭吧?這個傻瓜,難道他忘了她是鬼,不會被石頭砸死,只不過
身有些痛罷了。
她揚著過小的拳頭不停地拍著他的背,想要減輕他的傷痛,無奈她剛剛變回鬼身,沒有力氣恢復十七歲的身體。現在的她只有死時那麼大,五歲的她人小蚌兒矮,連拳頭都無力,什麼也做不了。頹然地坐在他的身邊,她從來沒有像這一刻萬般痛恨自己五歲的身體。
快點恢復法力,快點恢復成十七歲的樣子啊!
親眼目睹她的沮喪,別恨這才明瞭她愛他的心有多真切。試想這世上有幾個男人有此福分,即便這樣的福分來自本不該有愛的鬼。
“開,我沒事,真的沒事。”像是為了安撫她的情緒,別恨說起了小時候的故事“我七歲的時候曾經在暴風雨的夜晚衝進樹林裡,那可是極其危險的。我跑啊跑,不知道怎麼就摔了,而且.這一摔竟然再也爬不起來。這時候一道驚雷劈下來,我面前的樹從中間斷開,直壓到我的腿上。”
“你本沒有掙扎,就這樣任自己被樹砸著,你在等死。”她輕描淡寫地描述著十二年前的往事,就像親臨現場的局外人講述著遙遠的故事。
別恨怔怔地望著她,本想問她怎麼會知道那段往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是鬼,知道很多事也不足為奇。
“不過我很幸運,那場災難只是讓我受了極重的內傷,雖然不能再習武了,但總算是撿回一條命,要不然也不能現在坐在你的身邊啦!”他笑得很自然,難得這樣安坐在她的身邊,他幾乎要忘了自己怕鬼,忘了要去宣州娶。
如果真的能忘了人與鬼的差距,又何來娶鬼一說?
~~~李別恨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石頭砸出來的內傷到底耽誤了行程。他乾脆修書一封告訴準備丈大人,晚些娶
子過門,這樣一來反倒多了些時
費在旅途中。
為了他養病方便,見開特地租了一條船,沿水路下行。很久沒能欣賞到江南水鄉的美景,別恨沉默地接受了她的安排。
這一,
開撐著紅傘坐在船頭。為了不讓船伕被她透明的臉嚇到,她還特意戴上了揚著面紗的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