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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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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望梅搖搖墜地轉過身,憤地喊了起來:“我沒有造謠,因為我就是洪教授的女兒,他們毒打殘害我的父親,我就是見證人。我叫洪望梅,今年二十二歲,是聖約翰大學三年級學生。我在教室裏親眼看見本憲兵用槍托打我六十五歲的父親。十幾個士兵輪用槍托打他,用腳踢他,直到我父親七竅血,昏不醒,又把他拖進憲兵隊的囚車。為了什麼?就是因為我父親不願意向本國旗敬禮!先生們,女士們,本軍隊佔領了我們大片的國土,但是想佔領我們的心靈,就由不得他們了,想讓我們心服口服,踩在我們自己的尊嚴上,這也由不得他們。誠實地説,我們的情能不能讓他們征服,這也由不得我們!”

在場眾人抬起頭,靜靜地看着洪望梅,顯然被她的話染了。

一個本男客轉過臉,悄悄掏出手槍,一臉怒氣地向洪望梅近。他不得不生氣,因為他正是把洪澗琛抓走的平野谷川。他對圍欄上的洪望梅舉着槍説:“你公然宣傳抗,我必須送你到憲兵隊去!”

三五大班帶着他的兩個健壯的保鏢向平野走來。大班對平野下了逐客令:“我的酒會是嚴帶武器的,你私帶武器入場,我宣佈你是不受歡的人。請你立刻離開。”

平野傲慢地看了一眼三五大班,好像沒聽到,繼續持槍向洪望梅近。

洪望梅側着身體,沿着圍欄向另一頭移動以躲避平野,嘴裏也沒閒着:“大家都看見了吧?他們就是這樣來征服我們心靈的!”

平野怒吼一聲,朝天開了一槍。參加酒會的人們心驚膽戰,紛紛躲閃。兩個持槍的本兵在軍曹帶領下直闖入口,一個身材高大的錫克侍衞上前阻攔,本兵立即亮出刺刀,迫錫克侍衞後退,顯然他們是有備而來。

樓下大廳的桑霞看到幾個本兵把守着大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飯店經理對受到驚嚇的客人解釋:“這個女學生的父親是個著名教授,在教室裏教課的時候,當場被本憲兵打成重傷,隨後被抓進了憲兵隊,不知道本人會不會殺他。所以她到樓頂花園,請求參加酒會的新聞界人士營救她父親。所以請大家暫時肅靜,在大廳裏等一等,等到樓上的局勢清晰以後再説……”

桑霞明白了,不為洪望梅捏了把汗,迅速趕到樓頂看看能不能幫她一把。

平野又朝天開了一槍,樓頂的人們越發騷動起來,現在的洪望梅幾乎贏得了所有人的同情,大家的目光聚焦在洪望梅身上。一直沒説話的吳總編終於站了出來,他抱起一把椅子,縮着脊背,用椅背做盾牌,朝洪望梅喊話:“望梅,他已經開了兩槍示警了,快下來吧,不然他真的會朝你開槍!”

圍欄上的洪望梅冷冷地看着平野,大聲説:“他有什麼理由朝我開槍?就因為我來懇求你們這些有影響有辦法的人用輿論營救我無辜的父親嗎?假如這就是我的罪行……”她憤不已,猛然轉身,面向槍口,“來吧……當着各國先生、女士的面,端着你們的武器,來宣佈我的罪行,讓我服法吧!”眾人一片驚呼。

長時間地站在高空,洪望梅穿布鞋扣在圍欄邊沿的腳微微痙攣了,手也微微顫抖起來,但是此刻的她卻毫無懼意:“你以為你一開槍,我就心服口服了嗎?”

幾個本兵從出入口衝進來,端着三八大蓋向洪望梅近。洪望梅從包裏又掏出一疊油印稿件朝樓下撒去。

路燈和霓虹燈美輪美奐的彩光中,一張張紙片從樓頂飄灑下來,過路的人們撿起那些油印的紙張,有個人指指樓頂,人們抬起頭,看見洪望梅被遠近的霓虹燈照耀的身影在樓頂圍欄上行走。霓虹燈使她岌岌可危的身影奼紫嫣紅。

平野惱羞成怒,命令本憲兵:“把她抓起來!做反宣傳的支那人,是必須受到懲罰的!”本憲兵們進一步向洪望梅近,洪望梅卻在一尺來寬的圍欄上奔跑起來。人羣又是一陣驚呼。一個上年紀的外國老太太不敢看下去,閉上眼睛,哆嗦着嘴,在前划着十字。

一個三十來歲的西方男人站了起來,他名叫本傑明·戴維斯,是《紐約客》雜誌記者,他用英語大聲疾呼:“讓我們大家救救這個姑娘!”

洪望梅地看了眼戴維斯,下絕望的眼淚:“不要救我,救救我的父親!我父親是最好的人,最好的教授,他講課講得那麼風趣幽默,聽他講課真是享受!真希望你們能有機會聽他講一堂課!”

躲在椅子後面的吳總編眼睛泛起了淚花,他無比慚愧地走了出來,為洪望梅作證:“我聽過她父親講課,我是他的學生,跟着洪教授學了四年!洪教授是我最敬愛的學者!望梅,快下來,我們一定會想辦法營救你父親的!”

桑霞已經趕到,她憂心如焚地看着圍欄上的洪望梅,她隨時會墜樓。她把兩手攏在嘴上叫喊:“望梅!快下來!”

洪望梅循聲看去,認出了桑霞,愣了一下,很快又微微一笑,從帆布包裏掏出一疊油印稿子,向身後一拋,大聲喊着:“告訴阿沐,這是替他撒的!這也是替他……”她將包裏的紙張全拿出來撒向空中,撒向樓下,“阿沐能做什麼,我也能做什麼!”

所有本兵的槍口都對準洪望梅,只等一聲令下,便要採取烈行動。

戴維斯用英文繼續呼叫:“下來吧,洪小姐!這裏有世界各國的記者,本軍方不敢傷害你,我們都是見證人!”

桑霞的聲音打顫:“小妹,想想你的哥哥,想想如果他站在這裏,看見你這樣,會怎麼想……”

聽桑霞提到哥哥,洪望梅歇斯底里的悲憤突然退下去,呆呆地看着桑霞。

三五大班走上前説:“洪小姐,請你下來吧,我們一定會盡力營救你父親的。”

桑霞繼續大喊:“阿沐很想念你,阿沐也不要你這樣做!”

洪望梅嗚嗚地哭起來,本兵悄然衝到洪望梅腳下。三五大班對一個保鏢耳語一句,保鏢趁機上去把洪望梅抱住,然後輕輕地放在地上。本兵嘩啦一下包圍上來,平野伸出手,揪住洪望梅帆布包的揹帶:“把她帶走!”

《紐約客》記者戴維斯頗有正義,向同行和客人發出召喚:“夥計們,我們能讓本人在我們眼皮底下把這個姑娘帶走嗎?”各國記者湧上來,跟隨着本憲兵和洪望梅走向入口處,手裏的相機劈里啪啦地閃動着鎂光燈,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平野連忙避身,可哪裏躲得過去。

面對臉鐵青的平野,戴維斯建議説:“稍微笑一笑吧,不然明天全美國、全世界的人看到的,就是你這張不夠幽默的臉。”

許多記者擠在電梯門口,有蹲有站,高高低低地擋住本兵和洪望梅,形成一面由閃光燈和相機鏡頭組成的人牆,猶如一座奇特的堡壘,而此起彼伏的閃光猶如從堡壘後面噴出的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