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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著那滿地的青苔。不知過了多久,姜昭終於再次開口。
“現下傳你黑劍心訣與天月劍訣,聽清楚了。”耿曙一震,驀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姜昭。
姜恆在屋後,找來一張木案,為母親切藥。逃難的子裡耿曙每天習武,唯獨姜恆沒有書讀,一時反而不知道要做什麼了。母親也難得沒有怎麼管他,更令他渾身不自在。
照著在家時每天慣例,請過安後姜恆問她自己該做什麼,結果是招來一頓罵:“這麼大個人了?連自己要做什麼都不知道?天生騾馬的子!廢物!”於是姜恆自己開始找事做,奈何荒郊野嶺的,也找不到活,只得給母親採藥、熬藥,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合適的藥材,便以甘草等藥物為她設法止咳。
項州修長手指拿著飛刀,削出個兩指寬的木車,放在木案上,手指抵著它,推過姜恆的面前,逗他玩。
姜恆只看了一眼,便認真道:“我不喜歡這些了,你該給更小的小孩兒玩去,兩三歲的小孩兒才喜歡。”項州眼睛又眯了起來,答道:“那你這年紀,喜歡什麼?”姜恆說:“我不知道。”
“喜歡唸書?”項州問,“我猜你也不喜歡。”項州一身刺客貼身武服,哪怕在這亂世裡也洗得乾淨平整,熨帖合身,襯出他修長雙腿與線。
他的長腿叉搭著,坐在姜恆切藥的案邊,又看了眼他,說:“別瞎忙活了,帶你逮猴子?山腳下有一窩猴子,抓只小的過來給你玩兒。”姜恆說:“猴子又有什麼錯?就不能放過它們?你已經殺了這麼多人了,何必為了好玩,讓別人骨
分離呢?”項州這次沒有笑,說:“教訓得對,不該這麼做。你又知道我殺人了?”姜恆說:“井裡的、屋後的、地窖裡頭的,都是你殺的。”
“他們是惡人。”項州一本正經道。
他們一路上途經諸多被霸佔的匪窩,項州為免麻煩,便先下手為強。當然,他覺得現在不需要將這些教給姜恆,畢竟隨著成長,他總會知道的。
姜恆勉強笑了笑,項州忽然伸出手指去按姜恆嘴角的酒窩。姜恆莫名其妙,抬頭看項州。
“見過你娘笑不曾?”項州忽然問,“你這酒窩與她像得很。”姜恆被問到這話時,忽然有點茫,記憶裡,自己似乎從沒見母親笑過。
“她以前常常笑嗎?”姜恆好奇地問。
“不常,一兩次罷。”項州也是個閒不住的,又拿了一小截木頭開始削,變戲法般削出點形狀,引了姜恆的目光。
“不過你小姨常笑,”項州一本正經地說,“她與你娘一般,笑起來都有這酒窩,醉人得很。”姜恆:“???”姜恆聽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小姨?”姜恆問,“我還有小姨嗎?我不記得娘說過……”說時遲那時快,一張木桌轟然撞破側牆,朝著項州飛來,項州馬上起身,出掌。
姜恆嚇得一聲慘叫,尚不知發生何事,及至他看見了怒氣衝衝的母親,與站在一旁,手持黑劍的耿曙。
項州無意中說漏嘴,當即閃身到樹林後,只聽姜昭沉聲道:“再這麼胡說八道,你就給我滾!”項州的臉當即有點不自然,輕輕地嘆了口氣。
“走罷,”項州等到姜昭坐回去,又朝姜恆說,“帶你釣魚去,晚上吃魚。”這次姜恆沒有拒絕,殺生總是不可避免,但殺生時要心存敬畏,這是書上教會他的,在閃爍著金光的溪前,他與項州並肩坐下,一大一小,開始釣魚。
“你認得我爹嗎?”姜恆忽然朝項州問。
項州正出神,收回釣上來的一條魚,隨口道:“認得。”姜恆小聲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別怕,隔這麼遠,我娘聽不見了。”項州一怔,繼而哈哈大笑。姜恆起初有點懷疑,項州會不會就是他的父親,但看耿曙那表現,他總不可能認錯爹。
“是個了不得的人,”項州朝姜恆說,“想也知道,否則以你孃的子,又如何會嫁給你爹?”
“那是。”姜恆雖然對世間男女之情愛半點不懂,但昭夫人他總是瞭解的,以母親對人的態度,尋常人要想與她說上半句話也不容易,何論嫁人?
“是不是就像耿曙一樣?”姜恆問。
項州把魚鉤甩出去:“有點。若他還活著,想來也沒我什麼事了。”
“我可以看一眼你的模樣麼?”姜恆提出了請求,“為什麼要把臉遮起來,這裡只有我和你,你現在又不殺人。”
“我是門派棄徒,”項州神自若,揭開半張蒙面巾,讓姜恆看他側臉上的“棄”字,解釋道,“這一生無顏見人,所以才蒙面,不是因為要殺人才蒙面。”姜恆又問:“我該怎麼稱呼你?你和我爹是師兄弟麼?”
“不是,”項州出神地說,“萍水相逢,你叫我‘喂’就成,我就過來了。”姜恆又笑了,項州的目光便挪到他的嘴角上,眼睛微微一眯。兩人在河畔消磨了一下午,釣起不少魚來,及至離開前,項州朝姜恆伸出手。
姜恆便與他拉著手,項州將魚竿搭在肩上,順勢躬身,摟過姜恆的,把他抱了起來。
姜恆已經九歲了,但項州身材高大,抱起他時仍不顯累贅,反而是姜恆有點不自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