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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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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太晚,嶺南山野間毒蟲虎豹遍地,連夜趕路不可取,得休息一晚明早再啟程。

在客棧中放下行禮後,鍾離玖玖便稍微遮掩了面貌,在客棧外的賭坊酒肆裡打聽消息。鍾離楚楚則擔任導遊,帶著初次到南越來的許不令到處逛逛。

為了掩人耳目,許不令了身當地土著的衣服穿在身上。常年一身如雪白袍,忽然換成了頗為野的異族裝束,俊朗依舊卻又多了幾分不一樣的味道,讓第一次次瞧見的鐘離楚楚心裡著實驚豔了下,不過當著許不令的面,自然沒有表現出來。

鍾離楚楚也換回了老家的裝束,身著藍裙渾身銀飾,怕被人認出來,還是帶著面紗遮掩了相貌。

兩人相伴走在小街上,街邊小樓林立建築頗有南越特,但作為江湖人扎堆的地方,和中原一樣,開了很多勾欄賭坊,龍蛇混雜有點亂。

鍾離楚楚本想盡地主之誼,和許不令介紹一番風土人情,可看了一圈兒又沒什麼好說的,總不能告訴許不令,前面某家青樓裡有海外來的‘黑珍珠’,或者她這樣的碧眼大洋馬。

兩人走了片刻,鍾離楚楚還沒想好說什麼,便發現許不令的目光一直在左右尋找,偶爾還鼻子聞一下,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她略顯奇怪的道:“你找什麼?”許不令含笑道:“找柳州螺螄粉,以前光聽說,還沒吃過,來了這裡自然得見識一下。”鍾離楚楚莫名其妙,仔細回想了下:“螺螄粉是什麼東西?我在柳州待了好多年,沒聽說過,你從哪兒聽來的?”許不令聞言稍顯失望:“聽說書先生講的,說是奇臭無比但又很好吃,吃了就上癮。”鍾離楚楚聽見‘奇臭無比’,眸子裡明顯有點不樂意,皺了皺眉頭:“我們南越雖然貧瘠了些,但也只是比不上關中楚地,真說起來,可比西域那邊繁華多了。而且這裡以前大齊治理了三百年,甲子前才歸南越朝廷管,吃的東西和中原沒什麼區別,怎麼可能吃奇臭無比的東西,你們中原人都喜歡貶低外族,這些話信不得。”許不令也不好解釋,只是搖頭笑了下,跟著楚楚在街上閒逛。

鍾離楚楚以前跑江湖,沒少在陽朔縣走動,帶著許不令漫無目的走路也沒意思,便想著去一家知道的小酒肆,看看有沒有以前認識的人打探消息。

鍾離楚楚走江湖的第一站便在陽朔縣,在此地也有些許人脈,不過二人剛走到酒肆附近,還沒來得及進去,一陣談聲便率先從酒肆裡傳來:“呼延大哥,最近風聲緊,咱們在大玥可還被通緝著,這時候往過跑被抓住,可比被朝廷抓了壯丁慘……”

“怕個什麼,現在大玥的攝政王的兒子的小妾,是我以前走江湖的朋友,若是出了事兒,報個名字就行了……”大玥攝政王的兒子……

許不令眉頭一皺,稍微尋思了下,才發現這說的人是自己。

聲音倒是有點耳,以前在長安城遇上楚楚的時候,楚楚和幾個南越江湖人一起,冒充海外白沙國的使臣,去長安城朝見天子騙取賞賜。其中帶頭的呼延傑,還曾在仁義堂和他合作過,因為和楚楚一起出現,有點印象,此時酒肆裡談的其中一人,很像是在長安城有過幾面之緣的呼延傑。

許不令頓住腳步,本想問楚楚要不要去打聲招呼,轉眼看去,卻見鍾離楚楚眼神微寒、咬牙切齒,顯然也聽到了酒肆裡的對話,明白那個‘小妾’就指的是她。

許不令心中暗笑,嘴上還是平靜詢問:“楚楚,怎麼了?前面好像是呼延傑,以前在長安城見過一次。”鍾離楚楚和呼延傑去長安騙賞賜,只不過是江湖人零時組隊做買賣,連朋友都算不上,只是認識罷了。此時被對方稱作‘許不令的小妾’,鍾離楚楚自然不滿。不過這話也不好明說,她只是平靜道:“呼延傑長年在柳州一帶走動,算是這邊的小地頭蛇,人脈廣知道的東西很多。你打聽一下寨子的情況,我就不面了,不然這群江湖人,肯定黏在你股後面攀關係,我在場的話不好攆人。”許不令自然明白‘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的道理,當下便讓楚楚在酒肆拐角等待,自己提著彎刀進入了酒肆。

老酒肆連個招牌都沒有,尚未進門便酒香撲鼻,但以許不令喝了這麼多年酒的閱歷來看,只能算中上游的水準,不過放在這偏遠南疆的小縣城裡,也確實算少見了佳釀了。

酒肆裡,幾張小酒桌都坐著客人,裡側牆角的酒桌上,三個漢子坐在一起,為首的便是當年的‘白沙國外使’呼延傑。彎刀擱在桌上,旁邊還放著包裹,顯然是準備遠行。

旁邊的兩個同夥面生,許不令未曾見過,應當是呼延傑新結的朋友,此時正半信半疑的詢問:“呼延大哥,你說的那‘小妾’,是咱們南越的八魁鍾離仙子吧?那可是神仙般的人物,您也認識?”呼延傑端著酒碗,一臉高深莫測:“我唬你們做什麼?不信出去打聽打聽,當年鍾離楚楚出來跑江湖,都是我領的路。前些年一起去長安辦事,她就是在那時候,遇上人家西涼王的兒子,從此飛上枝頭變鳳凰。這些事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不僅在場,還曾和西涼王的兒子,也就是當代‘天下第一高手’許不令,切磋過幾招,說起來也算不打不相識……”

“呼延大哥連大玥的天下第一高手都認識?還切磋過?”呼延傑還真認識許不令,雖然差點被一錠銀子打死,但也算過手,當下自然問心無愧的點頭:“江湖人不打妄語,長安城的狀元街聽說過吧?當時我手底下的兄弟和人起了衝突,擋了許不令的車架,許不令心中不悅,抬手就把我兄弟給打了,我那時候還不認識許不令,拍桌子就和他了手,事後毫髮無傷。”

“誒呦!”兩個朋友滿眼驚異,見呼延傑不像是說假話,半信半疑地詢問:“呼延大哥果然是人中豪傑。那許不令聽說俊的不像人,還有個‘昭鴻一美’的外號,真人到底長啥樣啊?”

“唉,都是江湖人瞎吹捧,真人長得文縐縐的,雌雄莫辨,也就個子高點……”呼延傑正說話間,餘光發現酒肆門口走進來一個穿著苗服的漢子,稍微瞄了眼,便抬了抬下巴:“就和這哥們長得……長得……媽耶!!”------------第二十一章紅顏多薄命兩個兄弟正順著呼延傑的眼神回頭,忽然就聽見身旁傳來一聲肝膽俱裂的驚呼,嚇得一哆嗦。

回頭看去,方才還侃侃而談的呼延大哥一蹦三尺高,直接跳到了酒肆的角落,背靠牆壁直愣愣看著門口,張著嘴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呼延大哥,你這是?”兩人臉微變,還以為來了仇家,都摸向了身側的兵刃,謹慎看向門口。

許不令提著彎刀走進酒肆,瞧見呼延傑反應這麼大,也知道把對方嚇到了,微微抬手出幾分微笑:“呼延兄,好久不見,兩位兄弟不用慌,都是朋友。”呼延傑聽到聲音後,才確認眼前這奇裝異服的俊哥兒,真是大玥萬人之上的肅王世子。呼延傑只是個在南越跑江湖的小角罷了,忽然被這麼大尊閻王找上門,有些難以置信。

許不令在酒桌旁坐下,自己拿了個酒碗倒滿了酒,含笑道:“呼延兄?”呼延傑敢入長安在大玥朝廷手中騙賞賜,膽量和反應還是有的,稍微蒙了片刻,才確定不是做噩夢。他左右瞄了兩眼,便快步走過來:“原來是閃閃兄,多年不見,一時間還沒認出來。”說著看向旁邊兩個漢子:“你們先回去吧,我和這兄弟多年沒見,得好好聚聚,出關的事兒過些子再說。”兩個漢子有些不明所以,不過也沒多說,告辭過後,便起身離開了酒肆。

許不令端著酒碗抿了口後,才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呼延兄倒是好記,連我的花名都記得。”呼延傑這才敢在旁邊坐下,笑容略顯尷尬:“公子名氣這麼大,想記不住都難。嗯……不知公子忽然來南越這小魚塘,有何貴幹?若是有能幫忙的地方……在下好像也幫不上忙……”許不令給呼延傑倒了碗酒,和煦道:“彼此也算相識,不必這麼緊張。我就是聽說媳婦孃家出事兒了,過來看看是啥情況,呼延兄常年在柳州走動,可曾知曉?”呼延傑稍微愣了下,還真沒想到堂堂藩王世子,能為一房小妾深入敵腹。他思索了下,才點頭道:“公子倒是有心,說起來也就是幾個寨子打架的小事。前些子公子在楚地打仗,關外魏王的軍隊撤走了大半,我們這朝廷就開始發瘋,四處拉壯丁充軍。我們這和中原不一樣,山裡的寨子都是寨主當家,縣令都管不著,但真打起仗來,還是得給朝廷出人,每個寨子按人口出多少都是有名額的,人不夠就拿糧食湊。

飛水嶺那邊十八個大小寨子,原本是娘娘山的老寨子當家,朝廷這次不知為什麼,指明老寨子出兩百人,老寨子算上老幼婦孺,一共才八百來人,哪兒去找這麼多壯丁?於是就和十八寨打招呼,不按規矩來,就一個人都不給。結果十八寨不是一條心,陰坡寨的當家詹豹,跑去報官說娘娘山藏了山匪,還煽風點火,和其他寨子說,娘娘山這是引火燒身,不聽官府的會害得大家一起遭殃。

然後官府就殺雞儆猴,帶著兵去了十八寨,把娘娘山當家的人全抓了,聽說當場還砍了幾個。其他寨子心不齊,沒人帶頭也不敢攔著。如今換做詹豹當家,官府退了一步減了名額,事兒也算是平息下來了,就是不知道被朝廷抓走的那些人去了哪兒。”許不令安靜聆聽完,微微點頭:“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正常情況下,消息連縣城都傳不出去。但從柳州逃到楚地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刻意宣揚這事兒?”呼延傑略顯疑惑:“都傳到楚地去了?這麼點芝麻綠豆的小事兒,咋可能傳那麼遠……”他思索了下,不太確定地道:“不過,官府不按規矩拉壯丁,前段時間確實讓柳州一帶人心惶惶,到處都在說這事兒。最近出關的人多,有心打聽的話,知道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