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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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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陳年是如何同母親講的,他不讓我在場,我偷偷在房門外等候。蹲在地上,兩條胳膊長長往前抻著,臉埋進去,想世上要是沒有那麼多人就好了,自己的生活過成什麼樣子只對自己負責,用不著向外人解釋。末了,房間內傳來摔東西的聲響,母親吼的那句我倒是聽清了:老孃以後再也不管你們的事!

母親固然惱羞成怒,我卻暗想,媽,你要說到做到才好。

陳年從房間裡出來,青白臉,又要往會議室趕。我跟上他,生出點後知後覺的內疚。好像改不掉給他添麻煩的命。

會議室裡,眾人唏噓。曲家人並不在場,聽說曲邁一早就去追姐姐,曲家家長不明所以,只留下幾句話,由陳年給局面收場,他們回去看看女兒是什麼情況。

陳年是極少犯錯的人,即便是在家中,也沒見過幾回他道歉的樣子,遑論外人面前。如今他向眾人講明婚禮取消,原委涉及私隱不便公開,但責任全在他,對方毫無過錯,對費大家的行程深抱歉,禮金退還,也會報銷相關費用。

人們七嘴八舌,我偷覷他的神情,幸好,很平靜。原以為他會有種優等生偶受重挫的侷促,可到底出乎我料想的沉著。

這時好事者桑奚忽然鼓起了掌,笑道:恭喜,我說諸位,這難道不是件好事?在結婚前一天反悔,還不算太遲,想想你們在座的多少人是真心實意對自己的婚姻到滿意的?把子過得一地雞烏煙瘴氣的時候,你們後悔過嗎?選擇和誰成為家人,那是需要慎之又慎的事,我一向認為,沒有愛情的婚姻最是不道德,耽擱我們兩天算什麼,白吃白喝當度假了,耽擱了自己的人生才比較嚴重吧?

這兩句話卻不知戳中了哪些人的痛處,一下子將不少帶有敵意的目光引到桑奚身上去,還有仗著長輩身份就地同桑奚辯駁起來的,場面一時混亂,反倒沒那麼多人再去盯住陳年,我自然

相關事宜處理完畢,大家走出會議室,縱有想法也不敢當面質詢,一路竊竊私語。趁著陳年去別處處理瑣事的時候,桑奚湊過來對我附耳笑道,我看見你從他房間出來。

我不吱聲,他卻忽然惆悵:我現在的心情好複雜啊,好像開了局遊戲,贏了卻失落,為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我淡淡回他,繼續往前走,直走到那些嘈雜都消失的地方,又說,你我都是把人生當遊戲的人,可這不是贏跟輸的事,我忽然有種覺,幸福和快樂並不是一回事,幸福裡也會有悲傷,以前我以為抓住他是因為想要抓住幸福,現在才發現自己只是想要抓住他,幸不幸福都無所謂。

桑奚說,你愛得太用力了。

是啊,我的愛就是拼命把自己得一片狼藉,然後等陳年來整理。意識到這點,我不難過起來。

那一天。是違逆過去發願的反噬,是挑釁世人成見的回答。愛可以躲在水底,命卻不能。

午夜約陳年出來吃大排檔。夜市只剩一家,也沒什麼客人。我先到場點菜,點完了菜單給老闆,忽有人拖過我身旁一隻塑料椅坐下來,說:找到你了。

是曲邁,他早等著我形單影隻這一刻。

心裡升起警戒,環顧四周,老闆在後廚,旁桌几個客人早就醉醺醺,曲邁身邊還跟著兩個,直白的混混模樣,有追有堵,不是那麼好脫身。

我只好先同他周旋:是你,找我什麼事?

曲邁笑起來,嘴角扯得快要連上眼角:來看看你過得怎麼樣。笑容過度就是陰森。

那你現在看到了。我拿起桌上一瓶啤酒,啟開,慢慢地給杯子倒滿,很客氣地問他:要不要我請你喝酒?

曲邁伸出一隻手來,手背朝瓶頸輕輕一推,酒瓶跌倒,骨碌碌從桌上滾落,一地殘碴。動靜惹得旁桌客人看過來一眼,沒多會又轉回去了。

我嘆了口氣,道:你姐姐怎麼樣?只知道她搬走了,她說過不想再見,我還以為我們兩家以後真的不會再見。

多謝你掛念,她現在很好。曲邁幽幽道:可我就是沒辦法忘記,那天她哭的樣子,我可憐的姐姐,說是自己不要結婚,可為什麼那麼傷心呢?我不懂,直到看到她電腦裡的郵件。

我說:她過得好就好,說明她已經放下了。

曲邁的語氣越發危險起來:她放下了,我可沒放下,我多久沒見她那樣哭過了,受人欺負的眼淚,難道過了就算了?

我將面前那杯酒一飲而盡,誠懇道:你打我一頓,把我打痛,痛到哭,讓我把眼淚還回去。

你的眼淚憑什麼和我姐等價?曲邁玩味地笑了一下:看你現在還那麼冷靜,是因為苟且的事還不為人知嗎?犯了賤還這麼心安理得,好像不知道恥辱兩個字怎麼寫呢?

我想了想,告訴他:我知道啊,耳止辰寸,要我寫給你看嗎?

曲邁出厭惡神,蹭地站起踹翻椅子,揪住我領口將我按倒在桌上:不要你寫,要你親身嚐嚐。

上半身被壓住,只有腿能蹬一蹬,於事無補,我冷冷盯住曲邁的眼,手悄悄往後褲帶探。匕首綁著在。可我並不希望用上它,不是多麼害怕壞事,只是不想讓陳年送我的東西沾到了別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