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著靖翎下了車,鹿原招來候在一邊的女侍,把靖翎的手轉託給對方,接著看向靖翎,淡淡地說道:「你還微恙,早點歇息」,語畢便轉身帶著一眾衛兵往校場的方向走去。
靖翎在女侍的服侍下回了自己的屋裡,身體確實是難受,卸下了繁複的首飾,洗去脂粉,她讓女侍免了晚膳,只是服了些消炎的湯藥後便早早睡下。
許是在賞荷宴上和蕭太傅談及了靖寰的弒君篡位,她潛藏在意識裡的記憶於入夢後洶湧而至。
一切都發生在三年前的一個夏夜,翎羽殿外蟬鳴陣陣,十七歲的靖翎正因暑溫(注一)而病著,身子微恙更蟬鳴擾人,她熬著直到丑時(注二)才昏沉的睡去,但尚未睡
,便聽見遠處傳來嘈雜聲,靖翎有些不悅,出聲喊守夜的女侍卻無人應聲,只得自己下了
,也顧不上穿鞋,赤著腳搖搖晃晃的摸黑走到自己房門邊,才
推門,就聽見屋外傳來老嬤嬤壓著音量急切的聲音:「殿下莫出門,快找地方藏身!」
靖翎腦袋中的昏沉瞬間掃空,她聽出老嬤嬤聲音裡的緊張,還想追問,門外就傳來數聲尖叫,鮮紅瞬間染在窗紙上,隨後是盛大的腳步聲,接著是金屬碰撞聲,隔著窗紙還隱約看見了兩刃相磨出的火花,靖翎嚇得縮回了還放在門上的手,退了好幾步。
不久後,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終結了屋外的紛亂,通明的火光也在此時照了滿窗人影,靖翎終是忍不住心裡的慌,走向前堆開了房門。
門一開啟,包圍翎羽殿的火把燒的灼眼,靖翎伸手擋了光,須臾才適應了光線的變化,但也是那個瞬間,入目的景象讓她僵在了原地。
穿著被血染得殷紅的鐵甲,手執長劍的鹿原就在她房門前,他的右腳邊是平伺候靖翎的老嬤嬤、女侍和內倌已然身首異處的屍身,而他的左腳邊則是倒在血泊中,還穿著黃袍的,靖翎的父王靖能,在父王那顯然已無氣息的屍骸邊站著的,是同樣身披戰甲的靖寰。
靖翎猛地睜開了眼,冷汗布在額上,夏無風的夜裡,她依然覺得陣陣發寒,
著氣坐起身,那晚的記憶太過鮮明,肅王府的夏夜也是蟬鳴唧唧,讓她瞬間分不清身在何處,今夕何夕,抬起頭,看向沒有滿繡冬花的帳頂,靖翎解嘲似的一笑。
睡意被夢境給擾得全然消退,所幸起身燃了燈盞,屋外守夜的女侍見屋內驟明,忙推門入內,靖翎幽幽的問:「幾更天了?」
注一:暑溫是夏季受暑熱病
引起的急
外
熱病。
注二:丑時為二十四小時制的0:00至03:00。
九、北境蠻敵
「五更(注一)天了」女侍回著話來到了靖翎身邊,「要用早膳嗎?」
靖翎搖了搖頭,望著被女侍打開的門,屋外天光漸明,但還罩著層薄霧,今天定是個暑。
「替我拿件披風」說著靖翎起身,走到銅鏡前簡單的打理了自己,然後讓女侍服侍著披上披風,便出門往校場走去。
校場上整裝的兵士見到款款走來的靖翎無不驚異,他們王爺至今沒有妾,卻藏了個只有入宮面聖時才會相偕出府的公主,其間關係無不使人浮想聯翩,而這公主在府內也是深居簡出,眾人都是頭一次見她獨自造訪校場。
靖翎也不在意這些人的目光,就這麼徑直的往校場邊的白營帳走去,她在遠處時便已從大開的帳門中瞧見鹿原的身影。
聽見帳外異樣的嘈雜,鹿原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地形圖冊,起身走到帳邊,正好上了來到帳外的靖翎,他眼裡有一絲驚奇,轉瞬即逝,「怎麼起的這麼早?」,他說著抬起手,替靖翎撥開垂在眼前的髮絲,同時輕巧的擦過了靖翎額間的肌膚,
受到已無昨
的微熱,便收回了手。
靖翎知道他有意無意的在試探自己的身體狀況,也沒有多想,畢竟這三年來,男人總是這樣待她,傷了她之後又會這般假意的關心,這不過是對方玩自己的手段。
今天的她無意計較,也沒有針對這點發難的心情,她逕自入了帳內,垂首看著攤在桌上的北境地勢圖,片刻才抬起頭看向鹿原。
「昨聽聞努伸聯合周邊的幾個部落,才讓戰事變得兇險?」,靖翎雖不問政事,但對於邊域戰情卻有些在意,尤其是國境相接的努伸。
努伸長年騷擾北境,每每議和,每每反叛,歷代帝王都不堪其擾,對於如何鞏固北境絞盡了腦汁,而努伸的勢力在靖能在位的末期到達了鼎盛,先是併了數個小國,又與西北的羅闌結了親盟,軍力強大,屢戰屢勝,
得靖能多次退讓,答應了不少屈辱的要求。
在靖寰篡位前不久,努伸的單于陀乙,以親睦為名率了北域數國的首領和使者來訪,在靖能苦心準備的接風宴上,陀乙宛若眾國之主,席間高談闊論諸國親睦之道,絲毫不把靖能放在眼裡。
陀乙也不只是在宴會上言語羞辱靖能,席間他一直用他那雙細長的眼睛猥瑣的看著靖能的女眷們,那模樣看得靖翎一陣噁心,強自鎮定的留在座位上,直到那人笑著對她父王說出「你的女人都很漂亮,尤其是你的公主,讓她們都跟了孤,孤可保你江山不改」時再也承受不了,憤然的起身離席,還未走出宴客的賢光殿,就聽見陀乙調笑的聲音說著「有脾氣,是匹野馬,我可得好好騎上一騎」。
注一:「更」這個計時單位把晚上七點至隔早上五點平均分為五更,五更便是二十四小時制的03:00至05:00。
十、百思不解
「不錯,陛下登基以來側重北境邊防,實已大大消減努伸勢力,未曾想努伸竟能說動寒麓和帑峴出兵,的確使戰情膠著」鹿原說著走到她身邊,眉心微擰,看著地勢圖,臉鬱然。
「勝算不大?」靖翎見他少見的了憂
,不
追問,鹿原側頭看她,片刻才淡淡的說:「勝算是有的,只是要用兵士的命換,且除患務盡,否則遭罪的還是北境三城的百姓」。
靖翎聽他說起百姓,腦裡瞬間憶起蕭年和靖寰昨所言,不
一怔。
這三年來,她時不時會想,為何鹿原會不惜殺父也要助靖寰奪位,難道真是同蕭年一樣是為了百姓?
在肅王府的這三年,靖翎覺鹿原是有意的不讓她知道外界的局勢,平
伺候她的僕役女侍不說,連不意撞見的駐紮在府內的衛軍也都不曾在肅王府地界內說起半分。
只有每年寥寥數次為了面聖入宮才略有機會得知一二,但如昨不論男女都在討論北境戰事的情況,還是這三年來頭一次,想來靖寰或許真的治理有方,著力於邊防一說亦是不假。
可即便靖寰真能成為勝過父皇的明君,她還是想不明白靖寰的君位是否值得鹿原以殺父來換。
對於三年前的那場叛變,她還有太多的不解,最讓她介懷的是為什麼他們留了自己一命,明明那晚,他們連長年纏綿病榻的四弟和尚在襁褓的五弟都殺了,何以讓她一人獨活?
是因為她是無力反抗的女子,能這樣夜糟踐,好來報復父皇的非賢之罪嗎?
想著,靖翎的臉逐漸發白,她頭疼的厲害,連身子都微微地顫抖了起來,鹿原見她身形搖晃,伸手
扶,卻被靖翎躲了開來。
撐著越發沉重的身子,靖翎對著鹿原勾起了個任誰看來都盡是悽楚的笑,緩慢又吃力地說:「為了百姓,還望王爺說到做到,除患,務盡」
話盡,靖翎兜攏了披風,就這麼頭也不回的,踩著凌亂的步伐離去,突然襲來的不適讓她沒有餘力分心,自然沒看見被她留在背後的鹿原,眼裡有著一言難盡的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