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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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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望楠回過頭,發現季家鳴早已不在屋裡了。季家鳴懶得聽他抒情,季家鳴是實幹家,他只做他認為有用的事。他找了個泥瓦匠,用碗碴把圍牆給嚴嚴實實紮了起來。這意味著洪望楠被限制了自由。他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我只對上級負責,對你負責,也對抗戰事業負責。就因為我尊重你辦事為人的方法,才得簡單的事情危情四起,我一直疲於招架!”

面對季家鳴的無理,洪望楠能做什麼呢,他什麼也不能做,最多也就是把頭的紫砂壺抓起來砸到門上。

季家鳴不動聲地看著洪望楠,冷冷地說:“在把你全須全尾送回飛機制造廠之前,什麼手段有效我就用什麼手段伺候你。我實施這個強制手段也是你的。怕你腿長好了,又會出去招災惹禍,到處跟人演講靈魂救國。你金貴啊,炙手可熱!上級跟我說,造抗戰的飛機,我們折不起洪望楠這員大將。委屈點吧,洪大博士!”說完拿起帽子,揚長而去。

一直沒有洪望楠的消息,王多穎有些擔憂。坐在輪椅上的賀曉輝微笑著安她:“望楠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我這個老兵的直覺,一定是被什麼事耽誤了。”王多穎奇怪地看著他,她本來是照顧他的,現在倒要他來安了,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賀曉輝已經完全脫離了危險,要出院養傷,王多穎推他進入電梯。狹小的空間懸吊在空中,沉默使得時空都凝固了一般。

賀曉輝打破沉默:“最近雨多,在診所的無線電裡聽到廣播,說浙江、江蘇好幾個縣發了大水,大概火車停開……”

王多穎點點頭:“也許吧,謝謝你為了望楠還專門聽氣象消息。”

終於,又是一記震盪,電梯著陸了,似乎兩人又都難以打破已經凝固的時空,走出去。電梯顯示到了一層,賀曉輝伸出那隻沒纏繃帶的手拉電梯門,王多穎的手卻先到了,兩人的手剎那間相觸,賀曉輝觸電一樣縮回手。

到了外面,他們好像一下子不習慣起來,話也少了許多,似乎只有呆在密閉的病房裡,他們的話才會多。兩人似乎都多了個秘密:一切都是在病房裡開始的,那麼就應該在病房裡結束也好。

王多穎吃了一驚,開始了什麼?哦,是友情,她相信是友情,她寧願相信。這已經很難得了,她是沒有什麼朋友的。

小包不會開車,特意從外面僱了個轎車,他和王多穎扶起賀曉輝,坐入後座。王多穎也挨著他坐了下來。

賀曉輝使勁挪動一下,想給她騰出更多空間,又似乎是避免挨她太緊。王多穎看他一眼,向車門邊使勁擠了擠,幾乎欠著半邊身體。車子開動了,離開法肯斯坦診所樓,駛向納公寓。

賀曉輝看了一眼王多穎,微微一笑:“這樣坐,你一會兒就會股疼。”

王多穎皺眉,嗔怪地說:“說話這麼!”

賀曉輝哈哈一笑:“文雅的人就沒股了?孔夫子沒股坐在哪裡?怎麼著書立說?”

王多穎低頭笑了,賀曉輝也看著王多穎笑:“哎,我就是要看你笑。現在你不擔心望楠出事了吧?”

王多穎點點頭,只覺得心裡暖暖的。這就是友情的美好啊,關心一個人是天經地義的。

進入洪望楠的房間,賀曉輝環顧著房間,很有些不習慣:“這麼小布爾喬亞!在這裡住一陣,我大概有希望成個文明人。”

王多穎很認真地說:“這裡離法肯斯坦的診所很近,護士每天還會給你打一次針。不舒服了,你就給診所打電話,他們會馬上來這裡出診。”

小包考慮得周全,說一會兒出去給賀曉輝買兩身衣服,好有的換洗。他告訴賀曉輝:“本憲兵沒抓住你,把你房東的房子給封了。”

賀曉輝搖頭苦笑,貪圖房錢便宜,他把房子租在華界,法租界的房子實在貴得不像話。

王多穎上來勸:“你先住在這裡,等傷完全好了,可以在報紙上看看法租界、英租界的租房廣告。”她轉身走出門口,“我去公寓樓下的餐廳買些點心,順便跟經理再要一把鑰匙。”

門剛關上,賀曉輝的神情立刻嚴肅起來:“小包,檢查一下房間。”小包馬上掏出一把小刀,練地打開電話機座查看,然後迅速把機座復位。

兩人又端起茶几上的檯燈,掀起了罩,打開了衣櫃,沒有發現異常。賀曉輝放心了:“現在看起來,王多穎這個人沒什麼疑點,天真、單純,思想也比較進步,不過也不能不防。畢竟她是洪望楠沒過門的媳婦。背後保護洪望楠的,是一個國民黨中統的特務站。”他緩慢地走到浴室,扶著洗手檯,走向浴室窗口,“還要看看這房子藏身、作戰、撤退的條件。對付中統特務,要像對付本憲兵一樣警惕。你哪年入黨的?”

小包說:“盧溝橋事變之後。”

賀曉輝看到樓下的院子裡,一條小狗叼著球撒歡地跑過,兩個西洋女人坐在長椅上聊天菸。

“那你還太年輕,還不瞭解國民黨的變數。國民黨就像什麼呢?一句俗話說一個人沒有定,變數太大,就說此人‘貓三天,狗三天’,國民黨就那樣,說翻臉就翻臉。我們贛南閩西紅軍游擊隊聽說要接受國民黨整編,不少人開小差不幹了。想不開啊!‘四·一二’是蔣介石翻臉吧?死在他刀下多少人?圍剿又犧牲了多少紅軍!說成一家人就是一家人了?誰信得過蔣介石?跟本人打仗還打不過來,這邊國民黨跟我們的摩擦停止過沒有?不能不防這些國民黨。”賀曉輝年紀並不比小包大多少,卻儼然以過來人自居,他有這個資格,因為他的經歷實在太豐富。

王多穎帶了早點回來,小包對王多穎代了一句就出門去了。王多穎回味著小包剛才的話,驚奇地問:“他剛才叫我小王?”

賀曉輝啞然失笑:“是不是沒叫你王小姐不習慣啊。我們新四軍部隊裡,都這麼叫年輕戰士,嚴肅的時候加上個‘同志’……嗯,小王同志,你買了什麼好吃的?”

王多穎笑了,放下托盤,把一個瓷湯缽從托盤上端下來,放到桌上:“小王同志知道你吃西餐吃得胃口敗了,想給你吊吊胃口!醋椒魚湯,薺菜麻油包。”說著又把一個小小的蒸籠和兩個小碗擺在桌上。剛揭開湯缽的蓋子,賀曉輝馬上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