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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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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霞的到來為王家帶來很不一樣的氣象,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受。朱玉瓊的受簡單直接,比如桑霞和她天然的血緣關係,讓她產生毫不猶豫的親切和信任,比如桑霞讓她發現家裡的浴室原來是白的;三伯伯的受卻是隱晦的,曲折的,他承認桑霞的表現無可挑剔,但恰恰是這樣才讓他覺得不對勁,所以他甚至希望能夠從桑霞身上發現出什麼破綻來;而對於少年王沐天來說,桑霞猶如狂風暴雨,他不知道如何去接這狂風暴雨,在她面前,他的自尊總是笨拙的,而他的勇敢也總是蒼白的。

此刻的上海剛進入夜晚,在一輛慢慢行駛的雪弗萊車內,三伯伯把目光聚焦在馬路前方兩個騎自行車的身影上,騎車的年輕人正是桑霞和王沐天。三伯伯對老司機打手勢,要他開得再慢一些,儘量和他們保持距離。他成了秘密跟蹤者。

這是個很平常的夏天夜晚,桑霞和王沐天到了外灘公園。黃浦江上瀰漫著上海租界在孤島時期特有的無恥和平,各國軍艦停泊的碼頭仍然是上海年輕男女的天堂。江邊傳來乘涼遊艇的樂聲,那是菲律賓小樂隊演奏的舒伯特的鱒魚五重奏。軍艦、商船以及客船,都是昏昏睡地漂泊著。江面一派和平溫馨的夏夜景

桑霞遞給王沐天幾個硬幣,要他買瓶汽水喝,然後在這裡等她,便轉身而去。

一個年輕男子在一盞燈下站立,桑霞朝那男子走去,他們握了握手,然後男子挽起女子的手,像任何一對情侶一樣,沿著江邊馬路漫步。

和桑霞一起的年輕男子是賀曉輝,他向桑霞透了一個消息:麻醉劑已經送走,新四軍的通員明天就可以送到野戰醫院去。

桑霞為此高興,有意提醒說:“要不是沐天,說不定還要遲兩天。”

賀曉輝點點頭:“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非常執拗,單純,有理想,而且非常勇敢。哦,可能過分勇敢了。不過,他太年輕了。”

桑霞反擊:“聽說你當紅軍的時候也才十六歲。”

賀曉輝深一口氣:“我們這樣的窮孩子,成得早。”

“富孩子要是有了理想,更可靠。”

“比如你自己?”

“比如這個叫王沐天的小夥子。”桑霞笑了。

賀曉輝頓了一頓,說:“可以先讓小夥子做些外圍的工作,察看一段時間再說。”

兩人握手告別。桑霞返身去找王沐天,她看到王沐天正在忙著拍打四周的蚊子。

桑霞上下打量著王沐天穿著的西裝短褲,笑了起來:“以後我們再出來活動,你呢,要穿長褲;我呢,要穿旗袍。”

王沐天表示不屑:“今天晚上這個也算活動?”

桑霞直視著王沐天,表情漸漸嚴肅起來:“你以為只有撒傳單、貼標語才算活動?抗戰是長期的鬥爭,需要長期地保存自己,消滅敵人。所以每一次活動都應該拿它的風險和效果做比較,奏效太小,風險太大的事,應該儘量避免。”

王沐天看著桑霞,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幾個本兵從不遠的地方經過,桑霞發出一聲輕微嘆息:“看著霸佔自己國家的人這樣大模大樣地在自己眼前晃,有血的人都會受不了,都免不了衝動,但首先要想到,什麼樣的行動能最快地改變大局,或者能為大局貢獻一點什麼。”

“我能貢獻什麼呢?”

“你已經開始貢獻了。”桑霞的語氣帶著一絲鼓勵,“今天還想超額貢獻嗎?”

王沐天動了:“當然了!”

“那好,告訴我,哪家商店賣最漂亮的旗袍,帶我去。”桑霞環顧四周來來往往的穿旗袍的女子,去開自行車的鎖。

王沐天愣愣地看著她:“這也算行動?”

“當然了。”桑霞拍了拍王沐天的肩膀,“組織要求我要看上去像個上海女人才行,這樣才能減少引注意力,才安全啊。”

事先一點兒預兆也沒有,王沐天居然就在這天晚上被組織正式接受了。

兩人騎車來到霓虹燈閃爍的南京路,這裡比白天要熱鬧得多,他們把自行車鎖好,並肩走進中百公司。不遠處車內的三伯伯望著他們的身影,輕聲吩咐司機:“回去吧。”

三伯伯回到家中樓上客廳,看到地上鋪著巨大的氈子,氈子上面全是點點滴滴的墨跡。朱玉瓊手抓一支超大號筆,正在一個巨大的硯臺裡蘸墨。她看到三伯伯回來,立即求助:“墨太淡了,至少還要再研兩分鐘。”

王沐天把金條給了朱玉瓊後,朱玉瓊馬上心情大好,又開始舞文墨了。她也是大家閨秀,自小不愛繡花愛字畫,左手畫了三十九年畫,右手寫了四十一年字,筆一放到硯臺上,就像舌頭在小菜上,是鹹還是淡馬上就嚐出來了。